痛不欲生,锥心砭骨。
厅堂里一盏灯都没有亮,只有安静的月光从屋外射进来。
他剧烈地抽吸着,无声地哭泣着。
房间是那么安静,像极了一座空无一人的地牢。
仿佛从来没有人来过,所以从来没有人能离去。
TBC
第26章(25)晨雾
那段日子克雷登斯不知道是怎么度过的。
时间在他周围静止了,让他感觉不到疲倦和饥饿,睁着眼睛不知不觉就看到了天亮,闭上眼恍惚一会又到了夜间。他很长时间没有睡觉,不吃不喝地坐在沙发里。当他终于支撑不住地躺下时,又很长时间没有起床。
有时候身边传来轻微的响动,他则如惊弓之鸟一样弹起。仿佛他只是在等待晚归的格雷夫斯先生,而门开了,帕西瓦尔便会风尘仆仆地走进来,褪掉周身的疲倦。
他总感觉帕西瓦尔还在附近,只是他总是碰巧没有撞见。但对方会趁着孩子合上眼帘时把灯关掉,或者在克雷登斯进入梦乡之际帮他把被角掖好。
克雷登斯知道的,是的,他认为自己都知道。他分明感觉得到灯光的闪灭,也察觉得出有人动了被子的边缘。虽然睁开眼时身边空无一人,但当他紧紧地闭着眼,帕西瓦尔就会站在他身边。
他相信那不是赛比,而为了不得到否定的答案,他从来没有问过。他拒绝接收外界的一切信息,也不理会小精灵究竟第几次把餐点端到面前。他怎么可能吃得进,夺走帕西瓦尔的力量也一并夺走了他的五感。
他蜷缩在帕西瓦尔睡过的大床上,被无垠的黑暗包裹。
他不停地把被子往身上卷,却感觉不到丝毫温暖。
床太大了,大得可怕。雕刻在窗廊上的飞禽走兽栩栩如生,仿佛随时都会扑下来,在如荒野般的被褥上将他猎杀。
老宅显得比以往更空旷了,宅内便是一个世界。而宅子外发生什么,他不知道也不关心。
但这也有另一个好处,那就是外人都不能打扰他。
当一个人难受到极致的时候,他压根不需要任何的规劝与安慰。
那些规劝的措辞他都听过,也都背得。它不能消减心头哪怕一丝半毫的煎熬,而这排山倒海的痛苦在每一分每一秒之间拉得无限漫长。
时间变成了锯齿,指针每走动一下,锯齿就在身上前后拉扯一下。与时间伴随而来的酷刑是无可规避的,唯一的办法只有撑到酷刑结束的一刻。在疼痛变成麻木之前,不让崩溃的情绪把自己逼疯。
在这样的日子里,克雷登斯终于明白人为什么会发疯。因为发疯就像给自己造了一个坚不可摧的堡垒,堡垒内全是自欺欺人的幻象,当外界的现实变得难以承受,意识便躲进了堡垒。沉湎谎言久了,总有一天也会对假象深信不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