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静长呼了一口气,问他:“你想做什么?津南,你要去干什么!”
夏津南没有回答她这句话,而是说:“妈,我先回去了,改天再来看您。”
说着他站起来,又对站在一旁的李叔说:“我带了些补品,李叔您多留意着点给她补补身子,我先走了。”
“哎、哎,行。”李叔应着。
“津南……”薛静在后面叫住他,语气透着浓浓的疲惫与无奈,“津南……听妈这一次,别查了。”
她这话当中透露了不少信息,夏津南停下脚步回头问她:“您知道?”
薛静垂着眼皮,说:“当年的事儿查不清楚,就让它过去吧。就算你真的查出来什么,又有什么用?逝者已逝,津南,让这件事过去吧。”
夏津南深呼一口气,说:“妈,我不知道您对于当年的事情知道多少,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可现在我既然知道了其中有猫腻,就一定会查下去,我做不到当做没有发生过的样子!妈——难道您就舍得让父亲和姐姐死的不明不白么!”
他这句话直击中薛静掩藏在深处的秘密,她的脸色煞白,泪水不由自主的顺着脸颊滑下来,夏津南走过来,扳住她的肩膀,说:“妈,当年的事儿您是知情的对吗?那次车祸也不是意外……”
说到最后,已经由疑问变为了肯定。
薛静默默的流着泪,一直摇着头不肯在开口。
夏津南颓然放开她的肩膀,语调带着轻微的哽咽,说:“妈!五年了,您瞒了我五年。”
每每午夜梦回,他在梦中一直被困在当年的那场车祸里出不去,最后一个镜头永远是满身是血、血肉模糊的尸体模样。
愧疚、悔恨折磨了他长达五年之久,而现在却有人告诉他这原本的一切并不是他需要来承担的,他扛了这么多年的罪责并不全是他的过错。
夏津南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他拼命地挣扎着想要游上岸,却被最亲近的人一次又一次的扔回冰冷的海水之中。
薛静干裂苍白的嘴唇颤了一下,终是没能说出什么话。
……
坐在车上的夏津南还有些回不了神,他万万没想到薛静竟然会是知情的,他不禁开始想,是不是夏家的人都知道?独独在瞒着他?
到底是谁害死了父亲和姐姐?又是谁能让薛静闭口不谈忍着丧夫丧女之痛沉默了这么多年?
又是谁能让临死之前的神志都不清楚的夏庆余死咬着不说出来?
忽然,一个可怕的想法浮现在他的脑海里,让他自背部升起一股寒意。
该不会就是夏家的人?
“别多想……”商陆边打转方向盘边看了他一眼,宽慰他说,“或许伯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难言之隐?”夏津南嘲讽的笑了一声,也不知是在笑谁,“有什么难言之隐能让她忍到现在?”
商陆沉默了,夏家的事情离乱复杂,不是他一个半途插进去的外人就能解决的,想要怎么做还是要看夏津南是如何决定。
夏津南说完之后也意识到自己刚刚的语气太冲了,他放缓了语气,说:“对不起,我刚刚态度不太好,今天的事情让我有些难以接受。”
商陆说:“没关系。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夏津南看着窗外呼啸而过的景色,说:“接着查……剩下的事要麻烦你了,我想找到五年前处理那场事故的警察和法官。”
商陆说:“好。”
商陆路子广,办事效率很快,上午打出去要查资料的电话,晚上就收到了反馈。
方谨那边对于放着年假还要被拉过来干苦力没有丝毫的怨言,坐在沙发上兢兢业业的报告今天查到的东西。
“当年处理这场事故的警察叫赵伟英,是重案组组长,那场车祸的案子是他退休前的最后一起案子。至于法官……”
方谨翻出另外一张纸,上面是一个人的简历介绍,“叫做宋高洋,现在在本市最高法院任职,不过这两年很少审案子了,大部分时间都用来带新人。”
“麻烦你了。”夏津南说。
他皱眉看着左上角的那个证件照,与自己印象中的男人的脸逐渐重叠,半晌,斩钉截铁的说:“是这个人。”
“是认识伯母的那位「宋叔叔」?”商陆问道。
“是他……”夏津南说,“他嘴边有颗痣,我记得的。”
方谨这时候补充说:“这位宋法官毕业于宾夕法尼亚大学法律系,博士回国之后曾任律师,社交范围广泛不说,和不少达官贵族都有过接触,有极大部分的可能与夏家相识。”
夏津南若有所思问道:“这位赵警官呢?”
方谨说:“赵警官在工作上严肃的人,破过不少案子,还立过三等功,直到现在警局里还有他的照片,而在生活上他则是一个挺木讷的人,回家之后就是看孩子做饭,除了工作原因之外不会在外留宿,在业界的口碑很好。他现在不住在本市,离职之后就带着妻女回南方老家了。”
看似毫无联系的两个人,牵扯到了同一个案件里。
一切好像是毫无头绪,却又有什么东西彼此在相关联着。
夏津南沉默了一阵,说:“先去找这位宋法官吧。”
商陆说:“想好了?”
“想好了……”夏津南说,“不论结果如何,我都得去试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