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司辰已经在主子身后站了有一会儿了,原本他是带来了朝廷中那几位大人的来信,可眼见得主子不说话,他也只好跟着安静地站着。
跟在主子身边这么些年,他当然清楚每当主子沉思的时候,都尽量不要去打扰主子,否则的话下场不一定是好的。
只是看着主子的背影,他都能察觉到一股冷意。自打从大燮那边回来之后,主子的性子也越来越冷漠,身上的威势也是与日俱增。旁人看不出来,都以为主子还是那个言笑风流恣肆的月服王,可像他这种近身服侍的又怎么能不知道那只是主子装给世人看的假象而已呢?
又过了片刻,之前一直看着城墙外围的燕东君终于转过身来,只见他那双妖魅的眼眸一挑,冷冷问道:“有什么事?”
南司辰上前一步,把怀里的两封密信掏了出来,然后道:“穆大人和耶律大人的来信,两位大人还派了密使过来,想要求见主子。”
淡淡应了一声,燕东君伸手拿过那两封密信,只见上面火漆完好,他就直接撕开看了起来,片刻之后又换了一封。
很快他就把两封信都看完了,只是看完后他却一言不发、脸色平静,这让试图在主子脸上发现什么的南司辰很是失望。
主子不说话,他这个做奴才的却不能不说,于是寻着一个最适合的语调,他小心翼翼地问道:“主子,那两位密使呢?您要见一见他们吗?”
“见?怎么不见?他们好不容易跑过来一趟,怎么都不能让他们空手而回不是吗?”用嘲讽的语气说着反讽的话,燕东君的脸上却依旧是再淡漠不过的神情,仿佛他说的不是嘲讽的话一般。
南司辰垂首应道:“那属下马上去安排。”
燕东君冷冷地点头,“去吧。”
南司辰转身要走,燕东君却又突然叫住了他,“等等。”
“主子还有何事吩咐?”
“过段时间应该就是惊蛰了吧?”燕东君淡淡问道。
南司辰一愣,却还是很快点了点头,“按照燮国那边的算法,应该是这样的。”在大离,纪年的方法和燮国是不一样的,所以他想了想才换算过来。
之前问话的燕东君此时却突然沉默了,片刻之后他才从怀中掏出一个玉镯来,神情莫测道:“把这个包起来,惊蛰那天送过去。”
南司辰一下没能反应过来,他愣了一下,下意识就接过主子手中的玉镯,然后才问道:“送给王姑娘吗?”
燕东君没说话,只是转身又看向城墙之外,微微下垂的眼眸中闪过复杂的光芒,配着他那妖娆的面容,竟是有让人迷惑之感。
南司辰顿时知道自己问了一个愚蠢的问题。虽然回到大离也有差不多一年的时间了,期间主子却一直在关注着燮国的事情,尤其是琅琊王氏,一直都在密切关注的名单之上。而之所以会出现这种情况的原因现在已经不言而喻了,没想到主子竟然是真的对那个小姑娘上心了。
想想还是有点奇怪,也不知道那位琅琊王氏的嫡女到底有什么特殊的地方,能让向来冷情的主子看上。主子身边从来不缺女人,但他就愣是没看上任何一个,哪怕是在大离有着倾城艳名的隋珠公主喜欢主子,主子也还是毫不留情地拒绝了她,让当时的先帝好一阵生气。
“好了,下去安排吧,我要接见那两位密使。”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转身回来燕东君走过他身边,然后轻轻丢下这么一句话,一下子回神的南司辰赶紧跟了上去。
城墙之上瞬间便只余空空的城砖,还有呼啸而过的朔风。
——————————————————————————————————————————————
沧澜的朔风并不能吹过燕云的城关,所以更是不能吹到建安。二月的建安已经有了暖风微醺的气息,和这座百年古都骨子里的浮华倒是一脉相承。
诸夏这次来到建安的时候还是苏越来接的他,带着芊芊。两人坐在马车中并不下来,裹着白色披风的苏越便如同是一朵出水的白莲,用纤手撩起马车帘子,然后对着诸夏微微一笑,“主子。”
淡然地点了点头,诸夏一跃便纵身上去。钻进马车中的他立时闻到一股并不算太浓郁的香味,似乎是女儿家的香味,又似乎不是。鼻子微微动了动,他什么都没说,然后就坐到了软座上。
马车中央摆了一张小小的矮几,上面放着一壶酒,边上还放了两个玉质酒盏。苏越便跪坐在矮几边上,素手将酒壶的酒倒入酒盏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