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头看了眼门外,冲着那边低声喊道,“你进来啊。”
门外的人这才不太干脆的走了进来,舒望北看了一眼惊讶的差点儿叫出声来,后来进门的竟然也是个男孩子,样子长得挺清秀的,进门后有些羞涩的笑了笑,站在李晓柏身后不吭声了,李晓柏伸手拉了他一下,让他站到自己身边,替他说道,“他叫孙林,性子比较内向,你们别见怪啊。”
李晓柏嘴里这么说,但眼神和小动作都表现得很维护他的小对象,看到孙林衣袖没拉好,伸手过去拉了一下,孙林还是没吭声,但看着对方露出个只有面对很亲昵的人才会露出的笑容来。
谢建业回头看了眼舒望北,“怎么样?人不错吧?”
舒望北笑着站起身,“真没想到也是对儿夫夫,这就是传说中的缘分吗?”
李晓柏和孙林惊讶的看过来,舒望北指了指身边的周犀,“这是我丈夫周犀,我叫舒望北。”
李晓柏和孙林互相对视了一眼,也都笑了,孙林自进门后第一次开了口,他的声音和人不大一样,听起来有些嘶哑,他说道,“我是真喜欢你们的房子,布置的特别用心,感觉很有家的味道,希望你们能把房子卖给我们,以后那里就是我们的家,我们会好好爱护的。”
舒望北当然答应了,两家人坐到一起把合同签了,舒望北问了孙林的意愿,把家里的家具和电器干脆也折价半卖半送的给了他们,两家商定十一假期结束后,舒望北这边腾出房子交钥匙,李晓柏打算先交一部分定金,舒望北很大方的没要,说等交钥匙时直接付房款就行了。
这个事情没想到搞定的这么快,第二天两个人都闲下来了,一起带了礼品去了趟奋斗中学张校长家,张校长早就听说他们要回来,把奖学金的账目表都拿出来给周犀看,两人坐书房里聊了好半天,舒望北就坐客厅里和校长家人一起看电视吃水果。
从张校长家里出来,他们又去学校宿舍找了李海森,李老师在周犀走之前就知道自己向沈杰告密的事败露了,如今见到这两口子非常心虚,连声说“对不起”,舒望北把从北京带过来的特产塞到他手里,拍了拍他肩膀道,“李老师,别紧张,我和周老师他爸早就和解了,以前的恩怨自然一笔勾销了,以后咱们都是自己人,何况我爸都说了,你总跟他绞尽脑汁夸我来着,冲着你这么有眼光,咱就还是好兄弟好朋友!”
下午他们和奋斗中学的几个老师叙叙旧,打了会儿篮球,晚上回去好好睡了一觉,第三天起了个大早,带了纸钱和祭品去了山上。
奶奶埋在了舒家的祖坟,他们到了才发现祖坟周围长了很多杂草,有的墓碑都歪了,看样子很久没人清理了,周犀皱着眉头道,“今天我们祭拜完了,回去以后找人过来修缮一下。”
舒望北点点头,给过世的长辈都烧了纸钱,放上贡品。
之后他们去了舒望北父母的坟地,这里一直以来都是谢建业两口子在照顾,每年都会来两次祭拜和扫墓,规规整整的很干净。
舒望北烧完了纸,就跪在地上絮絮叨叨的跟他爸妈说话,说他跟周犀领证了,说他考上大学了,说他又有爸了,还帮亲戚养着个小孩,现在生活得特幸福,让他们安心。
周犀在旁边沉默的陪着他,帮他把贡品摆好,临走前还跟斟了两杯酒,他把给舒凉的倒在坟头地上,另一杯仰头一口喝掉。
舒望北在旁边看着看着就笑了,他跟周犀说,“我爸要是还活着,在酒桌上你肯定喝不过他的。”
周犀倒扣酒杯向着墓碑的方向示意,说道,“岳父大人承让了!”
舒望北锤了他肩膀一记,笑着跟在周犀后头收拾东西下山了。
曾经不可碰触的伤疤,如今已经可以淡然处之,舒望北想,这次,爸妈肯定可以放心了。
到镇上的第四天,舒望北和周犀去了他大伯家一趟,祖坟要修葺不是小事,虽然他不愿意,但是还是要和舒河说一声,结果到了地方才发现,舒河家大门紧锁,敲了好半天门也没人应门,邻居听见动静了伸头出来看,认出舒望北了就喊道,“你是舒河他侄子吧,别敲了,家里没人,都搬走快一年了。”
“搬走了?”舒望北愣了一下,“您知道搬哪去了吗?这房子现在还有人住吗?”
邻居摇了摇头道,“听说搬到县里去了,具体是哪都没跟咱们说,老舒头和他闺女走的时候悄没声息的,我们都是过了好一阵子发现没见到人才发现的,他们走之前想卖掉这房子,但是镇上都说他家风水不好,没人敢买,后来就闲置到现在了。”
舒望北跟邻居道了谢,和周犀两个人一起往回走。
“怎么办?”舒望北问。
周犀向来迷信,看不得舒家祖坟破落成这样,担心会影响舒望北,皱着眉头说,“人找不到,祖坟也得修,你也是舒家的子孙,这事说得过去。”
于是这事就这么定了下来,周犀向来说了就做,到家就张罗着买东西找人,准备了两天以后,第六天众人去了山上,把舒家的祖坟好好整理收拾了一番。
忙完了回到谢家,周潋跟舒望北说了舒河家里的事,她是那天听舒望北念叨了一次就上了心,特意出去打听了一番,原来舒河突然搬走是因为舒丽的婚事,舒丽本来自身条件还不错,打算找个家里富裕的嫁过去一辈子享福的,可没想到出了舒龙持刀伤人的事,把她给耽误了,这事在镇上闹得沸沸扬扬的,每天出门都有人对他们指指点点,本来对她有意的小伙子都打了退堂鼓,舒丽眼看着自己年纪越来越大,找对象越来越难,就跟她爸闹了几回,正好舒河惦记着在县里监狱的儿子,干脆两口人就搬去了县里,到那边没人知道他们家的事,想着以后的日子也好过些。
周潋还找到了个从县里过来乳制品厂上班的工人打听,碰巧那人竟然认识舒河,而且当时关系还不错,他说他原来在县里奶粉厂上班,那时候舒河在奶粉厂打更,舒河为人阴沉了些,但是爱喝酒玩牌,跟大家都混的很熟,有一天晚上他在打更时喝多了酒,结果被人偷去一车奶粉,因为这事被厂子开除了。至于舒丽,那人没见过,但听舒河提起过自己有个闺女,说是嫁得不错,他的工作就是姑爷给找的,不过舒河被奶粉厂开除以后,就没再见过了,后来怎样了也不清楚。
舒望北听了只点点头,舒河一家人以后怎么样都跟他无关了,他现在已经不会因为这家人的影响有什么情绪波动了。
当天下午,李晓柏和孙林又来了,双方在房子里当面交换了房契、钥匙和房款,舒望北和周犀站在客厅里来回看了一圈,周犀把相机拿出来,让李晓柏帮忙给两人拍了几张照片,属于觅水镇的经历就成了回忆。
当天晚上,周犀和舒望北踏上了归程,沈杰和周昇已经打电话过来,说从三亚回来了,周昇晒的变成了黑豆芽,周犁也终于忙完了,单位给补放了两天假,沈杰打电话来那会儿正在家里补觉。
舒望北一想到最爱的人就坐在自己身边,家人就在这趟火车的终点站,连漫长的旅途都不觉得沉闷了。
他转头看了眼跟他一起坐在下铺上看书的周犀,虽然是在火车上,周老师还是穿的一丝不苟,他上半身是一件白色棉布衬衣,下半身灰色西裤,风衣挂在他身侧的挂钩上,手里拿着的是毛姆的《月亮和六便士》,这本书本来是舒望北的假期作业,舒望北看完了周犀就接手拿过来看。
周犀平时给人的印象都是严肃冷淡的,偶尔甚至是认真到呆板的,只有舒望北还有他的家人知道他私下里有多么的包容和温柔。
周犀的身材高大修长,皮肤白皙,面容俊美,抓在书脊上的手指修长,满身的文人气息,他的眼睫毛很长,这样低垂着眼眸看书的样子迷人极了,舒望北早就注意到对面铺位上有个女孩子频频的看过来,舒望北并不吃醋,反而觉得很与有荣焉,因为这样出色的男人是属于他的,被人看几眼又不会掉一块肉。
过了会儿,舒望北趁着其他人没注意,伸手轻轻掐了下周老师的手背,周犀转头询问的看向他,舒望北在他清澈的眼睛里看见了自己的倒影。
舒望北的眼睛里总是有周犀,时刻注意着他,迷恋着他,但是周老师自己其实没发现,他的眼里也都是舒望北,时刻注意着舒望北,那种眼神格外专注,同样充斥着迷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