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时,大夫来了,给李褀念细细地诊了脉,又翻了眼皮看了舌苔,告知朱赢似乎是中毒,但他医术有限,也不是十分确定。
朱赢此刻无比怀念张正,李延龄这个言而无信的说要赔一个大夫给她的,到现在也没兑现。
打发了大夫之后,朱赢沉默一阵,问:“是你后娘?”
李褀念看着她道:“你在回避什么?即便是我后娘,你觉着你都能发现不对的事,我爹不应该发现?”
朱赢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措辞,道:“可你是他儿子啊,虎毒尚不食子。”
李褀念低头不语,半晌方道:“小婶娘,我欠你一个解释。”
朱赢知道他说的是他娘死那天的事。
“你之前送给我娘的那颗参的确被人下过毒,但下毒的,不是那贱人,是我。”李褀念面无波澜道。
朱赢不语,只听着他说。
“我见了那颗参就知道是好东西,偏那段时间大夫说我娘不宜吃参,我料想那贱人一定会使手段弄了去,于是先在那参上下了毒。当时我一心想要那贱人死,也没想过会不会牵连你。可没想到第二天我娘就吃了那颗有毒的参。我记得那时大夫明明说过我娘肝阳上亢气盛脉滑,不易进参的,后来方知,是我爹吩咐的。”说到此处,李褀念的眼泪又滑了下来,他狠狠抹一把,接着道:“所以婶娘你明白了吧?我爹不仅要我娘死,他还想要我死,因为我没有势力强大的外祖家,却占了他嫡长子的名分。”
“连我爹都想让我死,婶娘你又能怎样救我?”李褀念哽咽着道。
☆、第72章 敲山震虎
这孩子说得句句在理,他父亲都要他死,旁人能怎么救?而且李延寿敢这样做,定然是在李承锴的默许之下,否则他一个在隆安二十余年的质子,刚回来就为了利益丧心病狂地残害妻儿,难道不怕影响自己在父亲眼中的感观?
可是,难道就因为如此,她就可以视若无睹装聋作哑,任由这个十三岁的孩子就这样带着满腔的怨恨和绝望一点一滴地死去么?
她不是圣母,可她自认也不是人渣。
“婶娘能救你,代价是在你叔叔继位之前,你不能回来,要一直在外面隐姓埋名地生活。你愿意么?”朱赢按着李褀念的肩,低声问道。
李褀念愣怔地看着她,问:“为什么?救我对你并无丝毫益处。”
朱赢叹气,看着他眼睛道:“你记住,人这一生,为钱为权为色,怎样不择手段一往无前都没关系。但总要有那么几件事,什么都不为,就为自己,自己想做,就去做了。不求有益,但求无悔。”
李褀念怔怔地没再说话。
是夜,朱赢稳坐书房,辉先院那边的消息却源源不断地传到她耳中来。
“大奶奶吵得沸反盈天的,大爷却一声不吭。”
“大奶奶摔了一屋子的东西。”
“大爷说无中生有,大奶奶要揪他来与奶奶您当面对质,大爷不肯,说三爷不在家,他一个男子夤夜过来见自己的弟妹,于理不合。”
“大奶奶要到王爷那里去要说法,大爷说天色已晚,不宜打扰王爷休息。”
“大奶奶要回娘家。”
“大爷把大奶奶送到府门口。”
“大奶奶又跟大爷回来了。”
“大奶奶不吵了。”
“大爷喂大奶奶喝燕窝呢。”
朱赢搁下笔,对正在给她磨墨的鸢尾挑了挑眉梢,道:“瞧见了吧?”
鸢尾轻轻放下墨锭,道:“大爷好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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