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君炎厉眸横扫,只一字吐出:“滚!”
众仆面露惊恐,四下散开。
府中家仆素来惧怕楼君炎,不假辞色,但他却不会苛责下人,从未有过如此的暴戾。
那股子戾气似带着毁天灭地的嗜血孤煞,如坠九幽地狱,令人毛骨悚然。
楼君炎攥紧了拳头,骨节捏得咯咯作响,掌心被指甲刺的血肉模糊而不自知,他一瞬不瞬地盯着陆燕尔,惨无血色的脸颊,紧闭的眼眸,青紫发白的唇,全无活人的气息。
心,瞬间如千刀万剐,痛悔入骨髓!
他蠕动了一下嘴唇,近乎卑微祈求地说道:“请你,一定救活她!否则……”
否则,他也不知自己会做出何种疯狂举动,或迁怒他人,或提刀杀了这个柳姝娘。
柳姝娘一掌拍下时,抽空看了一眼楼君炎,只见眼前这个风姿卓然的俊美男子不过刹那便染上了阴郁死气,可见真是爱惨了陆燕尔。
她说道:“我会的。”
手下继续使力,手腕微动,掌心纹路处一根若有似无浅到几近透明的绯线呈现,再次有节奏的拍打陆燕尔后背,五六次过后,陆燕尔突然轻咳了一声,声音细小,几不可闻,眼睛也睁开了一下,旋即又闭上。
楼君炎面露狂喜之色:“她是不是没事了?”
“还不行。”柳姝娘皱眉,“葡萄卡得太紧,刚才稍微拍打松了少许,换了口气,但还没脱离危险,必须将葡萄吸出来。”
“吸?”楼君炎一时没反应过来。
“既然楼大人不会,只好由民妇亲自上阵了,都是女的,谁也不吃亏。”柳姝娘说着,便掏出手帕擦了擦陆燕尔的唇,掰开她的嘴巴,低头便要凑上去,见状,楼君炎黑沉着脸,一把抢过陆燕尔,“我来。”
俯身,触在她唇上,狠狠吸了起来。
“嘴对嘴吸出来,用力。”柳姝娘眯着眼具体解释了一句,并催促道,“生死时速,刚才只换了一口气,她支撑不了太久,麻烦楼大人一定要快!”
不知怎的,楼君炎越是着急越是吸不出来,他甚至伸进去勾那一颗葡萄,却始终不得其法。
柳姝娘默念着数字,从一数到十时,见陆燕尔依旧迷眼不睁,毫不客气地推开楼君炎,又掏出手帕狠狠擦了擦陆燕尔的嘴,深深吸了口气,略微犹豫,狠皱着眉头低了下去。
楼君炎俊脸黑沉得滴水,浑身暴虐,自己的妻子被个女人非礼,却是敢怒不能言。
等了一瞬间,柳姝娘倏然离开了陆燕尔,捧着胸口,扭头偏向别处,剧烈咳了几声,嘴里滑不溜秋的葡萄顺势咳了出来,刚才吸的太猛,差点都将自己呛了。
柳姝娘柳眉倒立:“总算将这害死人的东西弄出来了,等她稍微缓缓,应该就能醒过来。”
末了,又道:“欸,楼大人,你再帮她拍背,顺顺气儿。”
楼君炎将陆燕尔抱在怀里,伸手鼻间,微弱的呼吸表示她还活着,当即便顺着她的脊背,轻拍了起来。
气息顺畅,面色渐渐有了血色,嘴唇的颜色也慢慢恢复了红润。
随之,陆燕尔缓缓睁眼,正对上楼君炎满目的担忧和焦灼,微微一愣,脑子有瞬间的空白,思维还未重聚,便被楼君炎紧紧地拥入了怀中。
紧的几乎勒断她的骨骼,而他却在战栗,那是害怕失去的战栗。
他的唇贴在她耳边,哆嗦着一字一顿地说:“燕尔,你没事,你真的没事,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分明从她被卡住到醒来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可于他,却是等待由生到死的距离,长的宛若一生。
陆燕尔心神动漾,她能感受到他的深情,他的颤抖,以及他的惧怕。
她伸手环住了他的脖子,而他继续说着:“燕尔,你真的吓死我了。”
啪。
清脆的把掌声瞬间响起。
所有人因陆燕尔醒来的喜悦之色,陡然僵住,齐齐看向陆燕尔。
她竟然打了楼君炎一巴掌。
醒来的第一件事,竟是打人。
柳姝娘不解,微微挑眉:“楼小娘子,你打楼大人做甚,他为急的就差提刀杀人了。”
“我……”
陆燕尔看看自己的手,又看看楼君炎脸上的巴掌印,哑然失语,小表情呐呐的,呆愣了片刻,才小声小气地说道:“夫君脸上有只蚊虫,我帮他拍一下。”
所有人惧是一愣。
柳姝娘问出了大家心中的疑惑:“秋天了,哪儿有那么多蚊虫?”
她是害怕呀,真害怕,一颗葡萄,竟让她在鬼门关走了一圈,死过一回的人,相当惧怕死亡。
可楼君炎却轻易让她陷入了死亡,谁叫他在自己吃葡萄时吻她?
顿了顿,陆燕尔嗡嗡的:“秋蚊虫可厉害了。”
柳姝娘:“……”
又不是乡野旮旯里,还秋蚊虫呢。
楼君炎却拥着陆燕尔,说:“拍的好。”
陷她如那般险境,自己的确该打,一巴掌都算轻了。
陆燕尔差点被噎死,楼君炎火急火燎地想要救她,结果陆燕尔醒来,就吃了一巴掌,还大叫拍的好。
这种骚操作,柳姝娘是看不明白了,拍拍手,扭身朝自己宅子走去:“看你还能拍蚊子,定然是没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