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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付斜阳开口前,我选择了先声夺人。
“你仗着我失忆了骗我,我背着你和白鹭遥勾搭上。”我把付斜阳手中的水杯夺过来,顺便喝了一口再把它放茶几上,“咱们俩扯平了,这事翻篇,咱们谁也别训谁,行吧?”
付斜阳用一个无奈的笑回应我。
“我还是有点好奇,你怎么就知道我能赶来?”
“你也有想不明白的时候?”
付斜阳坦率地点点头,“还请邱大师解惑。”
这我可有的得意了。
“前几天我给物业打了个电话,说我家有贵重物品不在了,想调一下监控。结果物业那边隔了一阵子给我回电,说:‘你家门口不就自个儿安了个摄像头吗?安得还挺隐蔽不仔细看没发现’然后啥啥啥的……那时我就晓得了,只要我一出事,你马上就会知道。”
“可你就怎么知道我能够及时赶到呢?万一我找不到你的下落怎么办?”他捏了捏我鼻子,跟教训小孩似的,我白了他一眼。
“这个嘛……”我的底气有点不足,声音小了些,“我总觉得你无所不能……”
“但是!”我又理直气壮起来,“我想着……我这人没什么绑架的价值,要有价值,那也是用来要挟你,所以我想,只要你不掉链子,我就……不会有生命危险。”
“没有赌气的成分?”他说,声音冷了些,“为了向我表示你要找回蛰鸣的决心。”
我们之间的空气骤然凝重了些许。
“对。我想找回蛰鸣,如果你不想,我就自己找。”
“哪怕你会陷入危险?”
我笑了笑,“我已经知道人死后还有死后世界了,现在死对我来说,不过是寻找蛰鸣的下下策罢了。”
“如果那个危险会让你连死后世界都去不了呢?”
他的眼神里多了些我琢磨不明白的情感,像是愤怒,又像是悲惘,还有一点……决绝的意味。
“那……那也没办法……”我的声音越来越小。
良久,付斜阳用一个叹气结束了这高压的氛围。
他的语气是妥协:“首先,还是把你的安全放第一位。”
真正得到这个回应,我一时难以置信,下一秒便抱住他。他的手覆上了我的背,回抱住了我。
“可以说一点话来安慰下我吗?”他说。
我在他怀里深呼吸。
“我……”
“在我失忆的时候,我算是认识到了我对你的感情也不是……没有的,但是现在你要我说什么……那我也……”
这还是太为难我了!
“我觉得还是——嗯——还是再相处一阵子,我才能……反正你对我很重要就是了!”我挺起身与他对视。
“有多重要?”他的脸上终于有了点笑意,“没有蛰鸣重要?”
他用抬起我下巴的动作打断了我闪躲的眼神。
他扯出一个笑,“那我就趁着他还没回来,弯道超车,让我在你心里变得比他还重要。”
心中的悬石落了下来,我噗嗤一笑。
“你顶多和他一样——”
他用吻取代了我的回答。
“省着点省着点。”我不由得喘气,“你还有伤。”
他从善如流地把我揽入怀里。
“当时在那破工厂,你说你都想明白了……倒底是怎么一回事?”
“嗯……”他把我抱紧了些,“那可就说来话长了。”
“最近的模仿白鹭遥的案件,与八年前不同的是,这次的死者是先死了再被捣鼓尸体的。而死因蹊跷,不是人能办到的,我就想到是鬼杀的,可是鬼怎么能作用于实体世界?他是不得已让死者先死再处理尸体,还是故意让死者先死的?——我们首先把这两个问题放在这里。
“回到A市后,董建原就失踪了,我养的一些鬼认为他是被嫌疑鬼杀了,但我觉得保险起见,还是搜罗一下董建原的消息——我原本对此不抱希望,但没想到,竟然在将近二十年前的A市阳光福利院那儿找到了董建原的消息。
“尽管没有照片,但种种反常的迹象都昭示了这个董建原十有八九是我们认识的那个董建原。关于A市阳光福利院,明面上能找到的东西很少,但派人深挖后,我得到的消息可有些名堂。这个福利院是一个黑白尽沾的私企资助建设的,半官方性质,但它的管理一直有诟病——譬如说董建原这样的黑户口都能被聘作护工。更莫如说,一年能死五六个孩子了。
“因为这福利院剩下来没人领养的孩子大部分都有些残疾,所以出意外‘在所难免’,因此尽管每年都死这么多孩子,这福利院还是照样运行。”
“你有去查这些小孩的尸检报告吗?”我被这骇人听闻的事情激得插嘴。
“查了,但当地警局迁了一次地址,这些非刑事案件的尸检报告已经在那次迁址中当废品扔掉了。”
他继续道,“很奇怪,董建原明明是鬼,却能在阳世工作,而
', ' ')('这些死去的孩子又是怎么回事——现在我们有四个疑点了。”
我配合地点点头,头靠在他的肩上,突然想起他这儿好像也有伤,忙移开脑袋,却被付斜阳乘机——头缓缓地靠在了我的肩膀上。
“在工厂和白鹭遥打架的时候,你也注意到了吧,白鹭遥实际上是在不停地切换实体和灵体状态,我们就是靠着把他固定在实体状态才降伏住他的。”
“对对对。”
“我想起之前有鬼说过,曾看见半人半鬼的存在,又联系既然有让鬼固定住状态的咒术——所以我有了这样的猜想:鬼可以拥有肉身,途径是吸食人的生命。被鬼吸食的人,会以心脏麻痹为由死亡。”
“可是……这也只是猜想,要怎么证明呢?”
“等鹭遥恢复正常的心智后,问他就好了。”
鹭遥鹭遥,叫得还挺亲热嘛。
我垮下脸,“你怎么知道他会如实告诉你?”
他抬头轻啄我的脸颊,“心智正常的他不会和我们做对的。”
“看来你很了解他嘛。”
“你吃醋了?”
“呵……我怎么会吃醋?我没了你还有蛰鸣……我吃什么醋?”
“那可不行,你怎么能不要我?”
“你也会说这么叽叽歪歪的话?”
“好啦,”他从背后抱住我,下巴放我肩上,“和他还是朋友的时候,我就已经习惯这么称呼他了,我不想刻意地区分他。”
“行吧行吧……你说白鹭遥是被刻意放大了黑暗面的白鹭遥,什么意思?”
“你之前和我说过你妈妈的‘法术’大抵是怎样的。我又去起底了你爸的信息。我想,你妈妈的契约鬼,是会诱导人心智的鬼,也就是说……《炆伶罪状录》第二册第二部分的内容,是这种鬼的内容。”
“等等,我爸和这有什么关系吗?”
付斜阳深深地看着侧过头与他对视的我。
“只是我的猜想——你妈妈拥有第二册和第三册,而她的契约鬼在她生前用自己的能力诱导你的父亲成为一个会家暴的丈夫,这么做的目的,可能是为了让你的妈妈死亡。他或许还在这个世界上:如果他在第三册的鬼术中学会了靠吸食人的生命来获取肉体的咒术,他就可以在契约对象死亡的情况下继续活着——或许他能在你妈妈不和他交易的情况下对你的父亲使用他的能力,也是因为他用了第三册的咒术。”
这……
我需要时间来消化。
付斜阳给了我余裕来思索他的猜想。
“你觉得这样的可能性多大?”
“不大。”付斜阳道,“只是我觉得,根据资料看,你爸的性格变化有些蹊跷。总之——我想白鹭遥的同伙和你妈妈的契约鬼一样,都是能诱导人心智的鬼。”
“那……他们有没有可能是同一个鬼?”
“5%到10%的可能性。毕竟这世界很大,但契约鬼又很少。”
不无可能。
“白鹭遥什么时候能清醒?”
“我还在寻找让他恢复心智的咒术。”
我抱住他,我现在需要一个怀抱来给我安全感。
“那……等他醒了,问了他我们就能知道了。”
“邱临,还有一件事,我觉得有必要告诉你。”
我从他怀里抬起头。
“你知道章明了,对吧?”
我点了点头,拿出手机翻出那封邮件,我得让付斜阳知道我所了解到的关于章明的信息是怎样的。
付斜阳浏览了一眼。
“死亡日期被省去了。”
“什么意思?按理来说……蛰鸣应该就是在我召唤他的前七天死去的。”
“按理来说是这样。但是——”他拿出他的手机,调出一张泛黄文档的照片,“蛰鸣死的时候,你才9岁。并且,”他滑动屏幕,另一张照片展现在我眼前,“他从他的9岁起,就成为植物人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我拿过付斜阳的手机,我的手抖得好厉害。
他轻抚我的后背以让我平息情绪,“对不起,关于这件事,我也还没想明白。”
蛰鸣……章明……在他身上倒底都发生了些什么?
“好了,睡觉了。”付斜阳推搡着我进了卧室。
从前和蛰鸣共枕的床,如今沾染上了另一个人的味道。这是恢复记忆后的我第一次和付斜阳同床共枕,尽管付斜阳毫无防备地闭上了双眼,我还是有些不习惯。
“睡不着?”
我侧过头看去,他已偏过脸来看着我。
“睡不着就来做点体力活。”
我给了他一个白眼,“你还有伤。”
“可是你就睡在我身边,我按耐不住。”
“伤成那样了还浪,给我忍着。”
我突然想起,“这东西还给你吧。”我晃了晃左手,他的嘴角擒起一抹浅笑。
“知道我对你
', ' ')('的心意,现在放心我了?”
“不放心也得放心,没别的路可走了。”
“嘴硬。”
他握住我的手,温热的手指附在没有温度的翡翠戒指上。
“留着吧,直到我用新的戒指来取代它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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