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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江边,独栋三层小别墅,还带一个阁楼。
装修古典而气派,看起来就价值不菲,就是花园没被悉心开拓过,院子里的土地一片荒芜,泳池里也挤满了落叶。
孟羽平时除了枪械的爱好就是飙车,可能是以前烙下的习惯,电瓶车骑起来都跟开火箭一样,宁子安刚一从后座上下来就双腿无力,往后退了好几米才站稳,一股酸水涌上胃管,只觉得头晕,恶心,想吐。
他扒在墙根底下干呕了半天,毛都没吐出来,脸上沾了好几道生理泪水。
待他休息好了,两人翻过围墙,来到别墅正门的台阶上。
宁子安扬扬下巴,声音还有点虚,硬是神气地说:“看吧,我就说。”
孟羽没说话,扫了眼汉白玉柱上方的监视摄像头,忽然感觉很不自在。
他也不知道是为什么,自打醒来以后就对一些安保设施很是反感,看到监控系统就烦,特别奇怪,不知道自己是有什么大病。
宁子安催促道:“愣着干什么,按指纹啊!”
孟羽闻言,犹豫着翻开指纹锁的小盖子,把食指贴了上去,绿色小灯一闪,通过。
但这种锁是双层防护的,除了指纹以外,还得按上一圈密码,以直觉来判定,应该是八位数。
别问哪来的直觉,就好像与生俱来似的,对于“锁”这种东西,他就是没缘由地熟悉。
难道是自己的电动车车牌号?
输入之后,发现不是,还有四次机会了,不然自动报警,小区物业直接赶来。
那会是什么咧?
宁子安也一头雾水,他实在想不懂孟羽会用什么样的八位数字作为密码……难道是生日什么的?
眼见孟羽又要乱按一气,他赶忙把人制止住了:“你想好了吗就摁?”
孟羽摇头:“没有。”
“那你要输入什么?”
“身份证号。”
“……你那身份证是假的,可消停一会儿吧。”宁子安翻着白眼,心道这人的人生阅历目前只有两个月,连接触过的重要数字都少得可怜,脑子里也就这些玩意了。
关于“有意义的数字”,两个人实在是想不出什么。
宁子安抬手按了一串数字,那是孟羽的生日,发现果然不对,小灯变红,“嘀嘀嘀”发出警告,闪个不停。
确实,没有哪个傻逼会用生日作为自家大门的密码。
冥思苦想之际,一个念头直冲脑海,叫嚣着让宁子安说啥都想要试一试。
如果是他们两个人的生日呢?看似不是很保险,可如果放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知道孟羽喜欢我”的情况下,就变得又隐秘又浪漫了。
嗯。
他用胳膊肘撞了身边的二愣子男人一下,命令道:“11190707。”
“?”
“按啊,11190707,你天蝎我巨蟹嘛,般配。”
孟羽破天荒地相信了他一次,输入密码,谁知那警报音响得更凶了,根本就不对。
“……”宁子安在线尴尬。
啊这……倒不是怀疑孟羽不喜欢他,而是怀疑出发点就是错的,难道是其他什么数字??
“反过来,我在上面,07071119,快点。”
他脱口而出的是“上面”不是“前面”,怎么听很别扭,但是孟羽还是听话照做了。
只听“咔”地一声脆响,门开了。
哦耶。
宁子安心里狂喜,转瞬又见孟羽质疑地盯着他瞧,立刻解释道:“别这么看着我,不是我设置的,我都没进过你家。”
你就是喜欢我啊,我有什么办法?
我也喜欢你。
一个连命都可以给他的男人,有什么理由不喜欢。
才一进门,宁子安就把门“啪”地关死了。
孟羽问:“房产证在哪里?”
宁子安答:“我怎么知道?”这种事情你也好意思问别人?
这么着急要房产证做什么?买房子看病吗。
其实一楼客厅的灯是声控的,但他就是不说,任由傻兮兮的男人摸着黑找开关,他就跟在后面,见时机成熟了,悄咪咪地向黑暗的角落里一抬胳膊,摆了个手势。
霎那间,厨房、卫生间跟书房的方向便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
孟羽霎那警觉起来。
一旁那工艺品的架子后“噌”地冒出个七尺肌肉莽汉,说时迟那时快,矫健勇猛地就朝着孟羽就是一个虎扑,孟羽的第一反应居然不是回首迎战,而是抽身一脚踢向宁子安的屁股,把人踹到了玄关处。
“我日尼玛……孟羽……”宁子安揉着屁股,痛苦地站起来回头查看状况,视野在黑暗中逐渐适应,迎着月光看到自己雇来的筋肉男把孟羽按到在地,两人缠打起来。可没过几秒那拿钱不办事的菜比就占了下风,被孟羽的膝盖顶得翻了天,上下倒置。
就见孟羽长腿一跨,膝头
', ' ')('又抵在了壮汉上半背部,两手按住壮汉的脑壳,刚要一拧——
宁子安都要看傻了,孟羽这招他可是看过的,这一用力拧下去,雇佣兵的身子看似没什么两样,其实头骨跟脊椎骨会立马分家,血都见不着。
他大呼道:“别……别杀人!”大汉是无辜的啊!人死了跟受委托方的朋友没法交代,人情上也过不去。
孟羽一愣,下一个画面就是卫生间跟沙发背后等地的打手连连出动,哗啦啦全部一股脑地涌来,操棍子的操麻袋的都有。还行,挺听话,没有拿枪的。
宁子安呼出一口气,擦擦额角的冷汗——幸好没来得及闹出人命。可这第二波出现的也太晚了。
他不禁嘟囔道:“怎么才反应过来?……就知道玩手机。”
孟羽望着团团围住自己的重重黑影,一听这话,蹙着眉头望向玄关的方向:“你……”
居然……找人对他下手?
这种感觉,就很难受,心里憋屈极了。
可没工夫质问了,几个打手前赴后继,孟羽左一拳又一脚,以手臂别住一人的脖颈勒晕,又以腿踢开了一人,俯身一扫绊倒了两个,被人从后突袭扑倒以后便向上一跃,用小腿夹住另一个的肩膀一带,那人竟生生被带了个180度凌空旋转飞舞,最后把壁上挂着的电视给撞掉了,大脑着地“噗通”落下,疼得龇牙咧嘴,脸皱成了包子褶儿。
一刹那,客厅里都是壮士们悲惨的哀嚎,此起彼伏。
宁子安看着干着急:“不要杀人啊……”
仅剩的三四个打手面面相觑,你看我我看你,最后一同望向宁子安:“宁哥……”
双标狗宁子安:“我不是说你们!你们得拿出要杀人的那个架势才能把他摆平……”
“不行啊宁哥,不然您打个电话再……”再叫几个人吧……
孟羽已经被激怒了,他愈发没法接受宁子安要陷害他这个事实,由守换攻,又被动换主动,低着头看不清表情,捏紧了拳头就又干倒了说话那个,薅住另一个的头发就往大理石的茶几上撞。
室内爆发出一次又一次的叮咚闷响,花瓶不知道摔在了什么物件上,裂得稀碎,声音刺耳又恐怖。
“……”
宁子安目瞪口呆,止不住地咽口水,冷汗把背部都给印湿了。
呵呵,玩脱了……
这,这这这组织里被称为单挑王的男人,他怎么只雇了十个人就敢贸然动手??
傻逼竟然是自己。
怎么办,打不过……
跪地求饶?
开门就跑?
不行啊,他都做到这一步了,现在跑就等于放弃了这个人,一辈子都解释不清了,毕竟,他不想再一次失去他。
月光透过巨大敞亮的落地窗照射进来,在孟羽的身上铺满了稀碎的迷雾般的银光。
今晚的月亮好圆。
宁子安又拿出自己的绝世铭言,开始谈合:“有话好好说……”
男人廉价的灰色卫衣上蹭了两坨他人的血迹,烂大街的黑色款运动裤两边白色的条杠上也沾上了红斑。
他墨色的头发有些凌乱,俊美的五官在夜幕下格外冷冽;这一刻,那对眼窝好像深了许多,直勾勾地瞪着宁子安,眸里有着怒意,但更多的是其他莫名的情愫,比如疑惑,比如不甘,比如伤心难过,比如心灰意冷。
他声音很低,干涩地问:“你为什么要杀我?”
喘息声粗重,不知是由于刚刚激烈的打斗所带来的体力消耗,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宁子安看着对方向自己慢慢走来,心神一晃,觉得这一幕好……熟悉。
熟悉的恐惧感。
就像上一次在杂货店地下二层的时候一毛一样。
走投无路,无处可逃。
那个孟羽仿佛又回来了……而且,似乎要……发疯。
但他不可以害怕,不能再怕了,他要直面面对,要耐心地解释,要承认错误,要好好告诉这人自己很爱他,告诉他这次是他不对,他要好好哄好他。
呃。
宁子安扶着门框,突然惊觉,刚忙把手拿开,生怕对方以为自己要走。他努力使自己的声音不再哆嗦,轻轻说道:“我没有要杀你……你误会了……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大哥,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说到这儿,突然一捂嘴巴,发出了“YUE”的声音。
完蛋,这是他居然害怕到呕吐了么!
孟羽更不解了,一步步逼近眼前的青年,虽然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做什么。
宁子安接着道:“我只是想,绑架你。”
孟羽的眼皮子一眨不眨,问:“那你为什么要绑架我?”
可能是下意识地想放低姿态示弱,告诉对方自己完全没有威胁力,又或者干脆是怕到双腿发软,他直接蹲到了地上,郁闷地说道:“这都是因为我喜欢你呀……”
“……你,喜欢我?”
', ' ')('空气中的剑拔弩张的分子好像消散了一部分,但不是全部,很明显,孟羽对他还是有所保留,怀疑他在说谎。
宁子安直接“噗通”一声跪下了,抱着孟羽的腿在人家裤子上擦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哀怨地诉起了苦,凄凄惨惨戚戚:“我说的都是真的……呜呜呜,我是真的喜欢你啊,喜欢好多年了!你也喜欢我……绝对没有骗你,以前他们都说咱俩是神雕侠侣!!”
“……”
宁子安越说越激动,描述得绘声绘色:“我们在一起好好的,谁知道、哪成想,突然有一天你就受伤了,祸不单行啊……我还把你弄丢了……找到你的时候你就变成了这副样子,什么都不记得,也不记得我了,摔坏了脑子,整个人都傻了……”
“……”说实话,孟羽有点动摇了。虽然才认识这么两天,眼前这奇怪的人还屡次说谎,但他没缘由地就觉得好像真是这么回事儿,竟也不是很诧异自己以前居然会喜欢这种人——虽然他爱骗人,说谎,办事没有条理,神经脱线,话多,聒噪,耍流氓,暴力狂,还作,看不起人,总摆着一副“小爷最牛逼你们都是垃圾”的倨傲架子……
但是,又不失为有亿点点可爱……
宁子安就着孟羽的裤子擤了一把鼻涕:“你不跟我走,我就只能……唉,是我一时冲动,被爱意蒙混了理智,才做出这种事情……我忏悔啊,我难受呀……”
人一激动,胃里就又开始翻江倒海,为了防止自己吐出教会供应的晚餐,他急忙拉住某人的衣摆,堵住了嘴缓和,含糊不清地道:“你原谅我吧,我再也不敢了……我们好好在一起,好好过日子……我——口区!”
孟羽皱眉,低头看他,心想这人究竟是吃坏东西了,还是嘴里说着这么肉麻、违心的话,骗起人来自己都恶心??
他伸出手,想顺一顺对方的后背,又拉不下脸做这个关心性的动作,手卡在半空中却僵硬地停住了,赶忙尴尬地转移话题,淡淡地问:“我们以前是怎么在一起的?”
“……啊?”宁子安擦了擦嘴边的口水,眨了眨眼,马上回过神来思考:这……这怎么回答?他们两人根本还没正式在一起啊??如果硬要说的话,就是“你强暴了我,然后做着做着就在一起了”?……不不不,这太奇怪了。
他沉吟了半晌,才心虚地编道:“就是……那、那天晚上月、月亮很美……就跟今晚一样美……你、你就……我……”
孟羽听不下去了,换了个问题:“我们在一起多久了?”
“嗯……七年……不是,八年……”就以宁子安自己默默地暗恋人家第一个年头算起,应该不算说慌,毕竟那时候孟羽也是喜欢他的。
“我跟你是同学吗?”这么说的话,应该是还在念书的时候就已经相识了。
“算是……对,就是同学。”
“那我之前是做什么工作的?”居然能买得起怎么大的房子,如果这里真的是他的。
“这个嘛……唉,那个,三环郊区那边有个小杂货铺,咱们以前就天天在那上班……打工,嘿嘿,打工人打工魂……”
瞧这一大串磕磕绊绊的回答,可信度几乎没及格。
宁子安见对方不说话了,想方设法证明自己,抱着孟羽的腰节节攀高:“都是过去的事了,那些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真的错了,你给我一次机会吧,从今以后我一定会对你好的,一定会保护好你,不会再让你离开我……”
一米七出头的青年比孟羽矮了快一个头,身子骨不似女孩那般较小可人,却也没有多数男人那样硬邦邦的,尤其是胸部,意外地柔软,带着清新的香气,不知道是不是幻觉,孟羽居然在空气中嗅到了一丝若有似无的奶味儿。
“……”
宁子安该说的都说了,这人居然也没多大反应。
有点泄气。
他故作灰心地道:“你失了忆,全忘了,一时接受不了也是应该的。怪我,想的太少……我不会强迫你的。这样吧,你能……最后抱我一下吗?给我个拥抱,我就不会再打扰你了。”
这话说的倒也真诚,楚楚可怜,两颗圆滚滚的杏仁眼在月光下映出亮晶晶的水光,一单一双的眼皮使人看不出他的年纪,总是带着一种孩童般的单纯感,让人没法拒绝。
还没等人家同意,趁着孟羽愣神的功夫,宁子安故作柔弱地攀上孟羽的肩膀,伤心地吸了吸鼻子,然后拿出袖口里藏了半天的麻醉针——
肩膀刺痛。
孟羽把怀里的人大力推开,抬手拔掉右肩上的针头,难以置信地盯着罪魁祸首,生气地问这是什么东西。
不到万不得已,宁子安本是不想用这东西的,可民工同志死活不妥协,也只能采取这种下三滥的卑劣手段。
“你别怪我啊,谁叫你这么不上道……这玩意儿以前你也对我用过,现在还给你,咱俩扯平了。”
“我对你用过?”
“是啊。”
“为什么?”
“……为什么?这你不得问问
', ' ')('你自己?……想不起来就别想,小爷一会儿就带你研究……哎哟妈,可累死我了,你家桌上都不放茶水的?”宁子安老神在在地走向厨房的方向,感觉有点口渴,这破房子里什么都没有,还不想喝自来水,只能翻出热水壶烧点热水,“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风水轮流转啊……”
“我就不该相信你。”
“说的好,你看得很透彻……我这算是给你上了一课,叫你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
孟羽冷冷地“哼”了一声。
宁子安不以为然:“老子到底是比你多吃三年的盐……你丫太嫩了,多学习着点,人性到底有多么叵测……”唠着唠着就觉得有点不对劲儿,宁子安警惕地抬头,“你怎么还没倒下?!”
他妈的,叶晨那厮告诉他这种麻醉药以他刚刚下的计量,一般人几乎可以秒睡,除非身体素质健壮如牛,但绝对撑不过一分钟。
孟羽挺牛逼,他撑到热水壶都烧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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