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卿哥哥……”
浓重的睡意侵袭,沈若蝶身不由己地阖上眼。
沈若蝶的身体朝床榻滑倒,萧凤卿漠然置之,须臾,他自怀中掏出一枚香丸,表情寡淡地抛进了榻边的香炉。
然后,他抬起沈若蝶的双腿,将她放到床榻左侧,轻车熟路地褪下了她所有衣物,盖好被子、放下床帐,从花窗掠了出去。
……
洗砚堂。
萧凤卿现身的那一刻,月吟秀丽的面容顿时露出了笑,美得宛如昙花绽放。
其他人早就识趣暂退,把独处的空间留给他们。
“这是我刚刚在小厨房炖的鸡汤,放了很多党参,饿了吗?你尝一下。”
月吟轻步走到桌旁,抽开食盒端出一碗香气扑鼻的汤递给萧凤卿。
萧凤卿接过,舀了一勺送进嘴里,欣然点头:“厨艺一如既往地好,很好喝。”
月吟抿嘴笑笑:“你这话等于没说,你每晚的宵夜几乎都是我做的。”
萧凤卿看了一眼月吟依然苍白的脸孔,蹙眉道:“不用忙活这些,你只要好好照顾自己就行,是不是毒性又发作了?”
月吟点头,又补充道:“无事,我习惯了,不要紧的,你别老劝我闲着,我没那么娇气。”
萧凤卿凝眸看着言笑晏晏的月吟,莫名的,脑子里却突然冒出晏凌的模样,她也笑吟吟地说过那句“我习惯了”。
想起晏凌,萧凤卿的思绪便不由自主飘远了。
刚才险些被催情香迷失心智,是晏凌令他恢复了清明。
也不知道晏凌现在如何了……
醒着还是睡着?
“君御?”
耳畔蓦地响起轻柔女声。
萧凤卿立时回神,他又喝了一口鸡汤,若无其事地笑了笑:“他们呢?”
月吟的目光不露痕迹地在他手上一瞥,眸色深深:“在密室等你。”
萧凤卿把鸡汤放进食盒,起身:“那走吧。”
月吟颔首,默默跟在萧凤卿身后。
密室的通道在萧凤卿的古玩室。
萧凤卿在青砖上用力走了几步,尔后扭开太师椅下的机关,随着阵阵钝声沉闷回荡,一尺半宽的石门开启,黑黢黢的通道赫然入目。
谁也想不到,大楚最不学无术的王爷不单单精通奇门八卦,就连他用来收藏珍宝的房间亦是别有洞天。
……
萧凤卿带着月吟进了密道。
下台阶的时候,月吟身子骤然一斜,眼见即将滚落台阶,后头的萧凤卿眼疾手快拉住了她。
月吟惊呼,借力扑进了一个冷硬又健硕的胸膛,柔若无骨的手轻轻摁在萧凤卿胸口。
萧凤卿微微拉开自己和月吟的距离:“怎么不掌灯?没事吧?”
月吟羞窘地摇摇头。
萧凤卿夜视能力极佳,垂眼瞥见月吟泛红的脸庞,他眸光闪了闪。
待月吟站稳之后,大手不含一丝缱绻地离开了她的腰。
月吟自袖袋抽出一枚火折子,依次点亮了壁火。
火光亮起的那瞬间,她眸底翻涌的阴翳已不见,转而是碧波菡萏般的清灵。
“你先下去。”萧凤卿抬起下颌示意月吟:“我在后面看着你。”
月吟从善如流。
转身的刹那,一抹恬淡的笑容挂上了她唇角。
明明置身逼仄昏暗的通道,月吟却感觉自己仿佛身在桃源。
走到最后一级台阶,春袖最先迎了上来。
“听脚步声就晓得你同少主下来了。”
看见月吟脸上羞赧喜悦的笑意,春袖促狭地眨眨眼,转过头去跟秋眉会心一笑。
月吟但笑不语,温顺地随在萧凤卿身边。
“少主。”
白枫、仲雷齐齐行礼,除他们以外,密室里还多了一张新面孔。
“赤鹄见过少主,多日未见,少主依旧风华无双。”
萧凤卿缓步经过赤鹄,淡声道:“说人话。”
赤鹄立刻眉开眼笑,拍怕膝盖站了起来。
一眼看过去,就能发现萧凤卿、赤鹄的身高体形都相差无几,就连两个人吊儿郎当的做派都犹如一个模子刻成的。
“两日后就会有一场地动,届时少主的计划可以开始了。”赤鹄如释重负地长舒一口气:“以后属下再也不必假扮您今日进青楼楚馆,明日出赌场戏院了。”
萧凤卿歪坐在太师椅上,闻言,漫不经心地笑了笑:“狗嘴吐不出象牙,合着冒充本王你还吃亏了?这七年来,你睡过的美女、品过的美酒、赢下的赌钱可是只多不少,要么,你还回来?”
赤鹄讪笑:“哪儿能啊,少主就爱说笑了,先不提美酒、财富您都不缺,就说那美女……”
话尾耐人寻味地拖长,赤鹄回头看了一眼月吟,挤眉弄眼道:“有月吟姐姐在,少主,这世间什么样的女子都无法入您的眼,大家说是不是?”
话音落下,春袖等人都心照不宣地偷笑。
月吟恼羞成怒,甩赤鹄一记白眼,嗔道:“君御说得对,你还是把这些年吃进去的都吐出来。”
赤鹄笑得更大声了:“哎哟,这约莫便是传说中的夫唱妇随吧。”
一声不轻不重的脆响突兀地落在桌面,众人心头一凛,原本说笑打闹的心思立马歇了。
月吟循声侧眸,萧凤卿正将茶碗搁在桌沿,面色淡静。
他低垂着眼帘,昳丽的容脸无一处不精雕细琢,嘴角弧度上勾,周身的气场却慢慢沉敛冷却,月吟深知,这是萧凤卿发火的前兆。
“属下们一时得意忘形,请少主赎罪。”月吟当机立断跪在了萧凤卿脚边。
见状,其余人亦纷纷效仿:“请少主饶过属下们。”
萧凤卿居高临下地睥睨着这些人,眸色变幻莫测,半晌,他低沉的声音不疾不徐划过每个人耳畔:“大仇未报,北境也是百废待兴之时,萧鹤笙那老贼的首级还好端端暂寄在他身上,尔等背负的血海深仇绝不亚于本王,没有让仇敌饱经我们亲人所历的凌辱折磨前,我们有何资格笑得这么大声?”
赤鹄惭愧低头:“少主训斥的是,属下……”
随着一道白线猛然擦过赤鹄的脸颊,赤鹄请罪的话音戛然而止。
脸庞传来灼辣的刺痛,赤鹄仍旧纹丝不动地跪着。
萧凤卿淡然松手,修长的五指间瓷片化作的齑粉徐徐洒落。
他竟徒手捏碎了茶碗的盖。
“最近你确实懈怠了,自己去墨阁领十鞭。”
赤鹄肃声:“属下领命,请少主放心,以后再不会偷奸耍滑。”
萧凤卿挑眉看向春袖:“去配一种能令动物发狂的药。”
花腰疑惑:“少主又有了新的计划?”
萧凤卿可有可无地点了一下头:“以备不时之需。”
月吟目色微恙,试探道:“莫非与圣虎有关?”
她们虽未和萧凤卿一块儿去宫宴,可萧凤卿的情报网遍布天下,宫中的暗桩早就把消息传回了王府,包括萧鼎大庭广众下公然羞辱晏凌。
萧凤卿不置可否,他沉默片刻,忽然道:“本王要萧鼎死。”
月吟的心倏然发沉,她立即把萧凤卿的决定同晏凌联系到一起。
白枫素来对萧凤卿的命令从无二话:“属下知道该怎么做。”
花腰抚掌大笑:“这主意好极了,咱们一石四鸟,够萧老贼喝一壶的。”
赤鹄大着胆子问道:“少主为何突然想要对付萧鼎?”
萧凤卿微垂的桃花眼波光闪动,犹如醉人佳酿,他懒洋洋地轻笑出声,眸底的清光遽然锋锐逼人:“萧鹤笙自诩是手足情深之人,当初前脚下旨屠杀我北境一族,后脚就跪在太庙惺惺作态地哭诵七步诗。如今风水轮流转,我倒要看看,倘若萧鼎成了酣睡他帝王卧榻之侧的人,他会怎么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