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初,天刚破晓,清亮的云光从天际洒落。
卫国公府的门房刚把大门打开,便听到一阵清脆的马蹄声倏然踏破了街巷的宁静。
眸子调转过去,一人一骑飞马而来。
门房愣住了,想不通何人会这么早拜访国公府,怔神的工夫,那匹骏马已至眼前。
马上的人勒住缰绳,飞身落地,动作宛若行云流水,他大步流星地走上了石阶。
门房认出面前落拓不羁的人,惊道:“王爷?”
“本王有急事要面见卫国公,速速去禀报!”
……
对于卫国公府的人来说,这个年,他们过得并不好,因为晏家名义上的大小姐晏凌殁了。
提起这位从天而降的大小姐,府里的人褒贬不一,有苏眠那样一个为非作歹的生母,旁人的评价多少都有些不公正。
让人意外的是,此前最不喜欢晏凌屡次刁难她的国公夫人这回倒是没有落井下石,也没再同卫国公三天两头地争吵。
从晏凌死讯传回国公府的那天起,慕容妤便进了小佛堂吃斋念经,许久都没出院子了。
卫国公晏衡经受了丧女之痛,整个人的精气神都比从前颓靡,也更为沉默寡言。
他开始经常性地失眠,时常梦到晏凌小时候的事,可他在晏凌的成长中缺席了太久,就算刻意去想,晏凌留给他的回忆亦是寥寥无几。
他甚至……没能听见她叫的第一声爹,也没在她刚学走路时扶她一把,当他送走晏凌再去杭州探望她的时候,小姑娘都四岁了。
还记得那是夏末秋初的午后。
张府后院的银杏树繁茂高盛,树叶镀上一层金灿灿的光辉,柔风拂过,亮晶晶的叶片哗啦哗啦响动。
扎着两个小楸楸的女童站在树下,安静乖巧,她仰望着银杏树上的喜鹊窝,清澈的目光流露出某种向往。
他循着她的视线望去,喜鹊窝上的雏鸟嗷嗷待哺,两只成年的喜鹊在给小喜鹊哺食。
那一刻,晏衡竟然胆怯了。
他突然不敢再走近那个女孩,近乎落荒而逃。
两日后,父女再次相见。
小晏凌规规矩矩地叫他“爹”,口齿清晰伶俐,她很听话,桂嬷嬷教她的,她一字不漏都背了出来。
她的眸光澄澈干净,里面却看不到半分依恋,她走路也很稳,不需要外人护着。
晏衡本该欣慰,却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