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西秦燥热难耐,晚间的风却柔凉温顺,宛若神女的纤纤玉手拂过大地。
用过晚膳,晏凌靠在软枕上迷迷糊糊做了梦。
梦里,一片深不见底的漆黑,冰冷的水流裹挟着她,她身不由己地在其中浮浮沉沉。
温柔的月光倾泻银辉撒入幽深的江里,透过波纹震荡的水面,她看到有座星火辉煌的高阁矗立。
刺骨的江水得如同锋利的冰锥,无情戳进了她身体,意识在又冷又疼的绝望中渐渐沉沦。
朦胧间,貌似有重物坠落江面砸开巨大水花的嘈响传来。
晏凌颤了颤湿漉漉的睫毛,竭力掀起了眼皮,宛若灵犀相通,那人在她睁眼前抓住她手。
温热又冰凉的手掌扣住她的手腕,晕开千丝万缕的柔情,看清那个人,晏凌的眼珠微动,视线瞬间模糊不清。
惨白的脸色,晶亮的黑瞳,周身被血色萦绕。
她想问:“萧凤卿,你为什么变成这样了?”
汹涌的江流灌进口鼻,所有字眼都变作泡泡。
萧凤卿静静地看着她,眼神温暖,眸光清澈,嘴角微翘,他不发一言,却始终不肯松开她。
无数道血红的丝线在他身体周围缠绕,那些浸润了他鲜血的水流悉数涌入她鼻端。
心脏忽然像被斧头劈开一条血淋淋的口子,晏凌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力气,突然拼命朝萧凤卿游去。
可还不等她靠近,萧凤卿的身影遽然消失了,只剩一团柔和的幽光闪烁。
晚风扫过晏凌的眼角,微微发痒。
纱幔翻飞似蝶,在清寂的夜晚翩然起舞。
她从梦魇中惊醒,心乱如麻,那种梦境里惊慌无措的感觉太真实了,根本就不像一场梦。
她抹了一把眼尾,垂眸注视着手心里的湿润,她愤然闭眼,痛恨萧凤卿之余更痛恨自己。
被人算计到那种程度竟还放不下,只不过一个梦,就把她吓得魂不附体。
稍稍冷静,晏凌忽地目光一厉:“谁?”
“是孤。”低沉的男声在空旷的室内响起。
一盏羊角宫灯被点亮,橘黄光晕照亮凉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