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枫啊,你跟谢言关系应该不错,往后有什么事直接找他。咱们东城一向其乐融融,习惯了就把这儿当家,可千万别见外啊。”
江祺枫礼貌地回了个微笑,实际上心如乱麻,还不知道要怎么回复师父的微信,应付的回了一句:“谢谢您,我先回曲阑社办手续,演出时间您通知我,我准点儿来,您看如何?”
唐崇安满意道:“成,另外谢言说给你找好房子了,你收拾完东西直接搬过去就行。”
——
夜已经深了,曲阑社后台只剩下寥寥几人。
今儿后台又出了一桩大事,江祺枫下午一回来就找上了晏修文,两人关着门在屋里谈了两三个小时,期间不乏争执吵闹,最后是晏修明夺门而出。
显然,不欢而散。
晏修文是谁?张修明的师弟,江祺枫的师叔,平日里一向温和,什么事儿能让他这么生气?
到了晚上,江祺枫离开曲阑社的消息就压不住了。后台几个演员得知之后给他甩脸色,就算是平时关系不错的,如今也只剩下冷言讥讽。
终于等到演出结束各自离开,江祺枫才腾出空来收拾东西。
刘笙瞥了一眼桌上亮起的手机,朝着不远处忙碌的身影喊道:“江公子,手机响了。”
江祺枫刚把后台衣柜里挂着的大褂一件一件取下来,搭在一把椅子上,指尖擦过最上边那身枣红色暗纹大褂,情不自禁地念起一些旧事、一些旧情。
当他整整齐齐地叠好数十件大褂,一弯胳膊将它们抱起来,准备装进行李箱,就听见了身后的呼喊。
「江公子」这个叫法,他听着有些刺耳。
大概是在两三年前,江祺枫常常跟着师父张修明登台演出,沾了师父的光,渐渐受到了观众的喜爱。
因他年纪轻轻基本功扎实,舞台风格愈发成熟,观众乐意捧着他,就给起了这么个名号,江公子。
刘笙是他师叔晏修文的大徒弟,照理说也算的上是他师哥,以往下了舞台,他二人都是以兄弟相称。再不济,喊声师弟、师哥,也说得过去。
可如今这么一声「江公子」,两人的关系算是彻底疏远了。
江祺枫有些自嘲地想,今时不同往日,别说师弟了,往后师父还是不是师父都不一定。怨谁呢?也怨不得谁,人总是要为自己的前途做一番打算。
他接过手机,淡淡回了一句“谢谢。”
来电显示上虽然没有备注,但这串号码他倒背如流,只看一眼就知道了,是他师父张修明。
江祺枫看了看刘笙,稍稍犹豫片刻,掐掉了来电提醒,拿着手机出了后台,一直走到到后门外边无人的街道上,才打开手机拨回去。
“喂,师父。”
对面接听了,可是久久没有回应。
江祺枫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心里凉了半截,握着手机的手攥紧了些,压下心底的憋闷,终于改口道:“张老师,您刚才找我?”
对面说话了,手机里传来了张修明略带疲倦的声音。“东西我已经让人送过去了,后台的你再拾掇拾掇,收拾完直接过那边儿去吧。”
“那我就不回去了?”
这话从嘴里问出来江祺枫就后悔了,走是他自己要走,离开曲阑社加入东城茶社,这些都没人逼他。既然是自己做的决定,现在又在依依不舍什么?
果然,电话那一头传来了一声轻笑。
“你到底想清楚没?跟东城的合同都签了,这会儿还割舍不下?我可告诉你了,朝秦暮楚不是什么好习惯。”
江祺枫好一会儿没说出话来,等他反应过来,电话已经挂了。
后台剩下的几个演职人员都等着下班,江祺枫这儿收拾不完他们也走不成,好不容易盼着他打完电话回来了,都凑上前搭把手,帮他把东西收进箱子。
“差不多了吧,江公子什么时候走?”刘笙侧着半边身子靠在门边,冷眼看着江祺枫忙活。
箱子已经满了,可江祺枫皱着眉头,还在一旁的抽屉里翻找着,看样子还挺着急。
“您这是落下什么了?”
“快板。”
刘笙没忍住笑出了声,走过去把他拉了起来。“得了得了,东城茶社还能短了你一副板儿?你要是真连一副快板都要算仔细,瞧见没?那边柜子里好些个新的呢,你挑一副拿走。”
江祺枫听得出他话里的不耐烦,可他找的不是随便一副快板,那板儿是从他跟在师父身边开始就在使的。
一来是自己的家伙用着趁手,二来是好些年师徒一场留个念想。今儿要是找不着,他心里难受得紧。
已经快十一点了,刘笙眼睁睁看着过了地铁末班车的时间,这人还执着地翻箱倒柜,着急地说道:“你差不多得了,真找不着你今儿就先走,什么时候看见了我让人送过去。”
江祺枫再三犹豫,收回了刚伸向杂物柜顶层的手。
或许师父说的没错,朝秦暮楚不是什么好习惯,既然决定离开,那就断的干净利落,什么念想都别留下。
“算了,哪天要是找到了,替我还给张老师。”
——
周末的夜晚,已经是将近凌晨,而高速路上依旧车水马龙,远看去一片霓虹闪烁,令人不禁感叹首都的夜景繁华。
江祺枫开着车进了陌生的小区,按照微信上谢言发来的指路找到了三栋的楼下,他停好了车,提着行李箱走向了电梯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