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江祺枫,跟传闻中那个忘恩负义的叛徒,似乎不大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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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街上的店铺陆陆续续关了门,就连外卖都歇业了,仅存几家还在营业的饭馆都临时涨了价。
江祺枫跟温祺玉两人刚从超市出来,拎着大包小包的屯粮,不可避免地看见了路边挂着的灯笼,家家门前贴着的倒福,直到这一刻,他们才意识到快过年了。
“师哥,你哪天回去?车票都买好了吧?”温祺玉空出来的手把领口又往上拉了拉,喷着白雾随口一问。
江祺枫脸色一僵,一种不知是烦躁还是落寞的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
温祺玉见他不说话,心中存有疑惑,忍不住扭头看着他玩笑道:“北京到天津这么方便,你该不会还没买到票吧?早说就让徐哥捎带你一块儿了!”
江祺枫心里挣扎半晌,终于叹了口气,坦白说道:“我过年不回家,跟家里已经很久没联系了。”
“抱歉我不知道……”温祺玉眼中流露出一丝慌乱。
江祺枫不大在意地笑了笑:“没事的……”
“我可以问问原因吗?”温祺玉怯生生地问。
江祺枫也不避讳,一边说一边回忆起当时的糟心事。
“是我刚到东城茶社的那一年,我妈要我供弟弟上学,上北京的国际学校,还要我照料他的生活。
我尽力了,也精疲力尽了,我弟弟烧着钱不好好读书,说他两句他就闹离家出走,我妈跑来找我问罪,我实在是受不了了。”
温祺玉听得有些懵,他是独生子女,难以想象真的会有偏心的父母。
“可,可你也是她儿子,不是说手心手背都是肉吗?为什么差别会这么大?”
江祺枫苦笑着摇了摇头:“长辈总是会偏宠小的。”
无意间涉及这种略显伤感的话题,两人之间的气氛显得有些尴尬了。
温祺玉脑海中灵光一现,突然欣喜地说:“要不你上我家来吧!我爸妈还挺想见见你的!”
江祺枫一头雾水,又不是女朋友,怎么还得见父母??
温祺玉接着兴致勃勃道:“我爸老夸你,他说这么多说相声的里边他就喜欢你,还说你唱太平歌词也好唱小曲小调也好比别人有味儿!”
“别介,我天天刷牙没口臭。”
“哎呀你知道我意思的!我说戏味儿!”
江祺枫有些动摇了,早就听说温祺玉父母都是戏曲工作者,尤其他母亲创作过不少新编戏,那是绝对的艺术家,怎么说都该上门拜访一下。
“你多给我说说你爸妈的事儿,我做做功课,免得到时候说错话做错事招人嫌了。”
——
除夕;
清晨天刚蒙蒙亮,江祺枫已经醒来睁开眼了,瞪着天花板发呆。
今儿就得去温祺玉家拜访两位艺术家,还是要留在人家家里吃年夜饭,还得一块儿看春晚,这其间不知道要说多少话提多少话题出多少事儿……
也可能是他太紧张想太多了。
万一两位老师都是和善慈祥的长者呢?
但是温祺玉说他爸脾气急性格剽悍啊!
不论他再怎么纠结挣扎不想面对,时间还是在一分一秒地往前走,跟温祺玉约好的时间很快就到了。
电话响起,里边传来了温祺玉的声音,听起来他今天心情不错。
“我到楼下了,你捯饬完没?我爸妈搁家里头饺子可都快包好了啊。”
“好了我马上下来。”
挂断电话,江祺枫对着镜子又审视了一遍自己的形象,还算看得过去。于是拎起前两天买好的礼物,顺手把门带上了。
温祺玉开着车来的,接上江祺枫之后便不断絮絮叨叨地说着话,什么剁馅儿手酸了不小心把皮儿擀坏了,小嘴叭叭没完没了。
今天的街道比平时顺畅多了,一路四十来分钟都没遇上几辆车,很快就到了温祺玉家,他家在一个看着挺有年代感的小区里,里边住的大多是有一定身份的人物。
临到楼下,江祺枫又有些怂了,不太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这两瓶酒是不是有点寒酸了?刚进来我看那个水果店好像没关门,要不我再去买点水果?”
温祺玉刚把车钥匙收好,听到这话忍不住笑他:“你平时在台上那么稳重,怎么连这种小场面都怯场?我爸妈又不是魔鬼你怕什么,上楼吧!”
到了门口,随着温祺玉敲门的「咚咚咚」三声,江祺枫的心也跟着砰砰砰跳。
很快,一个中年女子开了门,她身上穿着墨绿色的暗纹旗袍,看着就气质不凡。
“是小枫吧?快进来快进来。”
温祺玉嘿嘿一笑走上前缠上了人胳膊,这么大岁数了还跟小孩儿似的撒娇:“妈,怎么我走一回儿您还打扮上了?您就这么喜欢我师哥啊!”
“小枫年轻有为、成熟稳重,谁会不喜欢?”温妈妈笑着戳了戳他额头:“你跟人家学学,多大人了还跟小孩一样。”
江祺枫有些受宠若惊,急忙笑着把带来的礼物递过去,说了几句漂亮话,顺道也夸了夸温祺玉:“您可别夸我,我不经夸的,人家都说我年纪轻轻老气横秋,还是祺玉这样活泼点好,有灵气儿。”
客客气气寒暄了一番,几人总算是进了屋,温妈妈热情极了,又是沏茶又是切水果,还把瓜子蜜饯什么的都摆出来招呼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