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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新婚初夜(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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鄂区反驻军战争一直到次年初夏才取得初步胜利,司大少爷在最后几场战役里立了大功,他所在支队是彻底的当地人组成,然而唯司韶楼这个外来客是瞻,置之死地时皆有股司大少爷的匪气。司韶楼的公子哥做派全然改尽,与士卒队友同衣食,分劳苦。部队不是论家世的地方,论资历他也是新兵,没什么高位重权,倒将吴起的将兵之道学了十成十,视卒如婴儿,故可与之赴深溪;视卒如爱子,故可与之俱死。

司浣山对他大哥的判断很准——他们兄弟俩所长不同,司韶楼重情义得人心,他只懂谋略能达目的。而他的谋略用武之地,已从战场变商场。西南之界乍暖乍寒,暖而湿闷,寒而干旱,他的腿伤在筋骨,难以痊愈,阴天或换季是大大的折磨;平地骑马时膝盖都暗痛,丛林行军已是不可能的事。

家里铺子的经营他上手很快,虽说如此,他爷爷和父亲有军务之事仍同他商议,也总觉得惋惜;四太太倒暗地里松了一口气,好好的一个儿子,养到二十好几,一年也见不上几次,且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子弹夺了性命,这样的担惊受怕她是再也不想尝了。不过就打司浣山从部队上退下来算起,四太太也没能见上他几次,他搬去了自己的私宅,连同桥桥一起。

端午当日,男女老少从城门口将凯旋归来的司韶楼一路迎送到司府,司老夫人还没欢喜几天,

司大少爷雷厉风行地置了处宅子,宅子紧挨着司浣山的。

人人都说司家祖辈都是有名的宗族和睦,说这种事是最要靠言传身教的,司军长下面的四位老爷就是有目共睹的一团和气。旁人都听说司浣山从骑兵团退下来之后,司军长安排回来的司韶楼跟着骑兵团一齐操练,是不是要让司大少爷顶了司二少爷的缺还未可知。小门小户亲兄弟都有为家产大打出手的,司家兄弟两人还能毫无嫌隙地比邻而居,到底是一脉同气,感情的确好。

司浣山在生意场上常听到别人向他恭维这些不知就里的话,难得今天不出门,耳根也不得清净,隔壁院子外头鞭炮响得张狂,唢呐吹得嚣张,敲锣打鼓恨不得叫满城人都知道宅子里有喜事。两个小婴儿在摇篮中哭得鼻子又红又皱,奶妈也毫无办法,原是想抱出去晒晒太阳透透气的,还没出院子又着急忙慌抱回来。

两户侧门相对,中间花藤攀附,很有暗通款曲的意思,奶妈回来时从侧门瞄着一眼,隔壁在娶亲,一片艳红挂了满宅。

按理说司家兄弟在外人看来感情如此之好,大少爷娶亲,二少爷绝没有不去的道理。这奶妈是司浣山托他母亲找来的,不是司家用惯了的老仆,她看主人家的事情如云里雾里,想不明白。自她来时,就觉得这宅子大而孤寂。司二少爷养了一支看家护院的近卫兵,行迹隐蔽也不近内宅,内宅里除了主人家只有一群哑仆,手脚利落,听命办事。有些事就算她想打听,哑巴能说出些什么来呢。

再说主人家,她常见着的就是司少爷,还有这对双生子。

奶妈还没进府当差时,就知道司家二少爷的这桩喜事,外头人议论更多的倒是这双生子的母亲是哪个。这太离奇了,声名显赫的司家,突然无声无息添了一对重孙,司浣山至今却未婚娶。茶余饭后,众人猜测要么就是生母身份太低,司家长辈只认子,不认母;要么就是生母身份太高,孩子只是意外,不愿暴露自己。话说到这里,有不少好事者猜测生母会不会是常与司少爷往来的名旦小金枝,一个戏子,司家不想认,小金枝也不想为了孩子放弃大上海的花花世界,捕风捉影的竟也很有道理。

等奶妈真进了府,不要说小金枝了,一个年轻女人的影子都没见着,双生子有单独一间育婴屋子,还单独给她开了乳母的小灶。司少爷要看孩子只叫哑仆来将双生子抱过去,主人家住的院子前道道回廊,深深门庭,除了传唤哑仆,其他人一概不得入内。不过就算让她进,她也不想进,那院子里的池塘是青青的,秋千是空空的,古树是郁郁的,不能说不漂亮,只是漂亮得没什么人气。

“你们说是不是呀,”她有时推着双生子的木轮车在那院子外晒太阳,哑仆如无声蛰伏的鼠,实在没有和她说话的人,她就同还不满半岁的双生子说话。她实在佩服司二少爷,在外做生意时还好,一回来整个宅子都哑着,他能和谁说话?

不知道是不是这宅子实在寂怪,近来她见着一桩怪事。她还记得那日是端午,正是司大少爷回城的那日,主人院子里新移植了一颗桔子树,靠在秋千旁,无花无果,风一吹枝丫作响。她照例推着双生子的木轮车出来透透气,路过时听那园子里有人说话。

有一位她认得,是司家老宅常来替老夫人送东西的丫鬟穗芙,还有一位,从奶妈这里看不着正脸,只看腰身不像男子,头发却挺短,像画册上东洋女学生的头发,还要再短些。那人捏着桔子树的枝叶:“要结了橙红的桔子,看着才更好看,现在我从窗户里看外边仍旧全是叶子。”

那只手被片片绿叶衬得雪白,手腕和耳朵上一点女儿家的首饰也没有,奶妈疑心着是不是司家其他门户的哪位小少爷来玩,再看一眼侧脸,又实在难辨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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雄。远远望了,除了璞玉般的亮眼,再挑不出什么不好来,颜色浓,气质纯。

“挑些这个时节开花结果的来种好了,先过去罢,那里要等急了。”

他们走的侧门,这宅子里虽无声息,人人都是有点风吹草动就机敏的,这两人进出竟没遭近卫军盘问阻拦。奶妈想来觉得不对劲,午后司浣山回来,她去回两个双生子吃奶等等的话,顺带着将这事也回了,主人家却并没说什么。

司浣山料准了桥桥必要去老宅看看他那九死一生的大哥。拦着不准去,将人强带回来,都不是他的做派,自有了这对双生子,他很有些气定神闲的正妻气度。去看看就看看罢,他还差人去带话,恰巧最近他生意忙,让桥桥安心在老宅住住玩玩也好。

话是这么说,背后却让眼线盯紧了,该回报的要回报,该吹耳旁风的要去吹耳旁风。虽然他瞧不上他大哥总使些一哭二闹三离家出走的女人般手段,但人家那真奏效。他的眼线将大少爷原话学给他听——“终究还是得走,去哪里不知道,这里也没个家,待着见了有些人要伤心”,等置办完宅子,又有另一套说法——“屋子算得什么家,里头也没个主人,也不像旁人有孩子,一个人吃再热的饭,心也冷冰冰的,被窝都焐不暖”。

司浣山听出来他大哥学聪明了些,这些话一说,再配合他那几滴猫尿,桥桥这个心软的傻东西就得被赶鸭子上架。从端午那日算到至今,也已六七天,前两日眼线那边给他带话说大少爷以死相逼,要将桥桥明媒正娶了,司浣山面上淡淡的,心里跟他大哥的梁子又结下一桩。不过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双生子不是白生了玩的。自得了消息那日,这里便不断差人去报给桥桥,说不知是暑热还是如何,双生子喂不下东西,小脸蜡黄,整日啼哭,夜不能寐。

暑热其实是有些,不过这两个婴儿倒比同龄孩子强健,吃了两顿奶全没什么事了。

原本娶亲的事还在筹备,桥桥听了这里的消息一发急一要回来,司大少爷那边便胡搅蛮缠起来。反正大大的喜轿早就订好了,你回去跟我娶亲是一路下,两桩急事干脆并一桩,礼节从简。其他的便全由不得桥桥,丫鬟们围着他换喜服,又背着他上了轿。司老夫人一心向着长孙,既已荒唐到这个份上了,总不能叫她的大孙子什么都占不着先,司军长又不在家,她干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外面敲敲打打起来,就这么便算嫁了!

司浣山本是胸有成竹地等着桥桥回来看双生子,连生意上的事都推至其他时日,奈何司大少爷在部队待久了,做事全然是其疾如风,侵略如火,人可以回来,坐他的喜轿回罢了。司浣山在院子里站了会儿,听隔壁宅子渐渐热闹起来,拿手杖推了推空荡的秋千。

端午过完那艾草的味道还没散去,以往他是常年在外的,对年节无甚感受,原为了胜仗还时有庆贺,后来胜多败少,天天便都一个样了,仗打到哪就在哪歇下。他这宅子里虽说是哑仆多,平日无声无息,但因都是上了些年纪的,很喜欢张罗些年节的习俗,早早地蒸了粽子,挂了菖蒲。端午那日晨起,还端了泡着艾叶的温水来让他和桥桥洗洗手,哑仆一走,桥桥闻手上的艾叶味,他闻桥桥,原来过节是这么个过法,也很好。那天晚间双生子抱过来,额头上还用雄黄酒画了小小的“王”字。双生子长得像桥桥,面目都很清秀,块头也没那么大,两个野心勃勃的“王”字顶在头上,他看了发笑,一笑出声来却又即刻收了声。搬到这里之后,这还是头一次桥桥离开他身边,屋里比往常空荡许多,热闹都在老宅。

七月初的天总是陡然烈日晴空,陡然黑云压城的,傍晚的风刮不动一般浊重,空气湿闷到极点,司浣山站了一会儿只觉膝盖发酸,回屋刚坐下,就听通传隔壁的喜婆来请。

喜婆是外面找来的,她也不知内情。话都是大少爷教的,说这喜事办得突然,礼节也就算了,只盼着亲朋好友都能来见证见证,喜宴是订好了送家来的,一点不烦事不用等,请兄弟务必赏脸。要真是一般兄弟,听了只觉得亲热,司浣山知道他大哥是为了怄他,外面天一变,他内心倒悠哉起来,一点气没有。

他说给喜婆的话听着很诚恳:“实在要请大哥体谅我这一回,他是知道我腿受过伤,现在这外头又要变天,更是难受,寸步难行;且一对稚儿已久病,我不照看着实在不放心;我知道大哥是最通情达理的,只是那没见过面的新娘子,”司浣山很不好意思地笑起来:“我的堂嫂那里,还请你务必先将我的话原原本本告诉他,我最怕他误会我端架子,马上就是一家人了,伤了和气可不好。”

司家两兄弟的私生活绯闻都属于平地惊雷形式地一下子在城里炸开,司大少爷娶亲,哪个媒婆谈的哪家大户小姐?从来没听过这样的风声!问最开始跟着喜轿一直跟到宅子这儿的人,轿子从哪户人家出来的,都说不知道,他们只看到从司府门口过来。哪有这样的说法!

司大少爷的私宅门口挤满围满,他请的客来得都急匆匆,多也不是为他这顿饭,多是为了来问个究竟。他拽住盖着红盖头的桥桥在院里迎宾接客,直到灯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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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上,暮色席卷大地,以微雨将暑热收了尾,以虫鸣将夏夜开了头。

喜宴从院里一直摆到内屋大厅,起先还分个主客,闹到后来是喧宾夺主,不知道谁还点了一长串鞭炮扔到正门口大放特放。桥桥在盖着红盖头被司韶楼拽住了,酒全叫司韶楼给拦了,司大少爷牵着他,也不说是谁,别人问了,只回是他顶喜欢的人,就是显摆,没别的。司韶楼一圈走得心花怒放,满面红光,桥桥盖着盖头听他一直停不住地笑,原也很乖地跟着他走,后来那喜婆过来给桥桥说完话,桥桥就急了。人群都端着酒杯往司韶楼跟前起哄,他得了个空,望着盖头底下只望得着那一小块的小地界,挤挤踩踩地,在搡来搡去的人堆里半蹲着拱出了个人缝,撩着盖头就往侧门那儿去了。

雨珠子落了那么一小会儿就停了,暑热降了些,虫鸣又高起来,一只小模小样的青蛙跳到了秋千椅上,荡不起来,只嘎嘎地干瞪大眼叫,跟忙不迭进院的桥桥打了个照面。

屋里只亮着一盏灯,灯罩子是绣金透亮的,照不出卧室的古色绮丽,这里头像司浣山给桥桥布置的游园,玉石的屏风雕的是龙凤,小叶紫檀的衣柜里只装每日送来的新衣,拔步床被金红薄纱织物装扮地好似雀笼。司浣山倚在侧手边的贵妃榻上,手里一本书,一身夏日长衫,膝上却盖了一层厚狐裘。

桥桥的红盖头被侧门藤叶挂住,只剩一身红绣金的喜服,银流苏对夹在黑发两边,吊片是一对小团扇的花样子,他来时沾了微雨,一张脸像山水分明的水墨画,红唇中略急促的呼吸是引人遐想的留白。司浣山看他忧心忡忡地朝自己走过来,赏心悦目。

“这怎么办,我可不是新郎官啊,”司浣山笑起来,桥桥困窘到脸颊酡红,无措地摸着衣角,司浣山将书放到一旁向他伸出手,桥桥走过去坐到他怀里。他们惯常这样的,司浣山白天少在家,晚上生意场上的应酬却不太参与,上了灯看账本,必要搂桥桥在怀里。入夏屋里用着置了冰块的冷气扇,桥桥的衣衫宽大而丝薄,还是要被那双滚烫的手摸得出细汗,司浣山一心两用,看着账跟他咬耳朵,手也灵活着将桥桥那薄衫脱了叫他纳凉。

“就晓得你该腿疼了,”桥桥头低着看那狐裘,这倒不是顾左右而言他,大半年来食同席寝同塌,真要论实在的,桥桥的一颗心司浣山也该得半颗。“还有两个小东西!”桥桥想到双生子急了起来,“看了医生了么?这么小,是不是也不能吃药?”

司浣山还是笑:“已好了,你一回来就全好了。”

桥桥眉心皱皱的,耳后的流苏斜斜地晃动,司浣山的手往他宽宽的袖口底下摸,被他甩着手甩出来,盯着司浣山非要问出个究竟:“你又在诓我,真的病了?还是你编的瞎话?”

“将你骗回来的瞎话,”司浣山坦坦荡荡的,“不想你和大哥成亲,但现在生米都已煮成熟饭了,”他挨过去亲桥桥的嘴,鼻息混着鼻息,长久又腻人的一个吻,“你还没将我们父子三个抛诸脑后就很好,”司浣山话说得真假参半,以退为进:“新娘子该回去洞房了。”

桥桥搂着他的脖子,红唇边是亲吻的水渍,脸上滚烫,喘得难以平复:“你,你!”司浣山与他面贴面,他的手从桥桥腰间伸下去,伸到宽大的红喜裙里头,桥桥的脖子一下仰起来,那流苏抖着摆。“才这么亲一亲,就湿得...”司浣山声音低低的,桥桥哼地带鼻音,其他的话司浣山就不再说了,只是笑。

裙摆铺开,看不见里头桥桥夹着的一双腿,白袜红鞋面悬着空挣,桥桥鬓角汗湿,耳朵里只有彼此的喘息,司浣山倒是早就听到了进屋的脚步。

第三根手指往里头挤的时候,桥桥叫起来,司浣山逼着他两腿开开,跨坐着,倚靠着,桥桥扭着头,才看到司韶楼拿着红盖头从屏风后头走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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