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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芬轻车熟路地上楼,开门,拉开窗帘。
啁啾声从窗台上传来,柔软又细弱。
阿芬将手中的迷你小碗放在一旁,一只毛茸茸的小鸟不知从哪里跳了出来,“啾啾啾”叫个不停,目的明确地冲向小碗。
“现在还不可以吃。”阿芬端起碗,没有理会雏鸟急切的叫声。
小鸟听不懂她的话,只知道食物就在眼前,不停地去扑她的手。阿芬害怕伤到小鸟,又不能直接喂它,为难的在窗台边躲闪。
转身间,余光里晃过一抹白色。
定睛一看,穿着白衬衫的孩子站在门口,面无表情。阿芬不知他在那看了多久,眼里的冷漠犹如实质。心下一惊,她连忙停下脚步。
鞋子摩擦地板的声音消失了,屋内只剩鸟鸣。
过了一会儿,男孩才慢慢走进来。路过时,阿芬及时地将小碗递至他的身前,在男孩接过碗后自觉地退至门边,安静地等待。
鸟雀无智,它几次去啄小碗里的熟米,却被男孩毫不留情地推开。男孩把手放在它的面前,示意它去蹭。它跳着绕开障碍物,口中的啼鸣愈发尖利。男孩没有发火,耐心地重复这个举动——抬手,雏鸟用头蹭过手后,再将小碗放在它面前让它啄几口。久而久之,雏鸟也隐隐约约明白了他的意思,不需要男孩再伸手,也能乖巧地用脑袋去蹭他的指尖乞食。
雏鸟就在一来一往的训练中吃饱了肚子,亲昵地窝在男孩掌心中打盹。
阿芬看着男孩的举动,大气也不敢喘,生怕他一个不高兴将小鸟捏死。
一个月前她来到唐家工作,负责打点唐家少爷的日常琐事。
据说这家的女主人刚去世,男主人为了去去晦气将以前的佣人全遣散了,她才恰好赶上这么个机会,直接入职。男主人开的工资很高,可人却神龙不见尾,她从未见过。
刚进入唐家时一行人都以为这里没有人生活。四周空荡荡的没什么人气,花园里的花朵全都枯萎了,地面一片凌乱,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一处废弃的地方。
真奇怪,明明很有钱,为什么把家弄得乱糟糟的,阿芬在心里吐槽,果然她还是搞不明白有钱人的想法。
他们以为屋子里没人,一扫沉默,叽叽喳喳地聊了起来。
“啊!”
有人突然压着嗓音惊呼。
他们看向那人目光所及处。
二楼正对着大门的飘窗立着一个人。人影并不高,看起来是个男孩,大概四五岁的模样。他的脸上却没有孩子特有的懵懂和天真,相反,他目光阴郁,脸色苍白,一瞬不瞬盯着楼下众人,嘴唇鲜红。
他长得比一般的孩子好看太多,但那一身不符合年龄的成熟气质将这一点掩盖,带来令人头皮发麻的惊悚意味。他在高处俯瞰,气势十足。明明比他们小了好几轮,却完全没有被大人压下一头。
众人闭上嘴,不安地看着男孩。
男孩见他们安静了,便如同鬼魅般隐入微微晃荡的窗纱,消失不见了。
“诸位。”
众人回头,一个穿着制服的中年人站在别墅门口,笑着看着他们。
他招呼众人过去,等人都聚在一块儿了,才开口道:“我是管家林叔,那是主人家的孩子唐凛,平时叫他少爷就可以了。”他的目光扫过众人,提点几句,“小少爷不喜欢吵闹,工作时请务必保持安静。在这里,你们的雇主只有小少爷一人,无论他要你们做什么,都必须无条件同意,不允许忤逆他。”
“有点霸道了吧…”有人小声吐槽。
林叔听见那人的话,目光凌厉地看向他。那人抵御不住林叔带着压力的视线,讪讪低头。
“既然拿了天价工资,那就好好做事。”林叔语气淡淡,“少爷年幼丧母,脾气古怪了些。我劝你们把小心思都收好了,我比较好说话,但小少爷并不会如此。”
“日后你们就知道了,受不了的人随时找我辞职。”林叔没再说什么,挥挥手让人各自就位去了。
那时阿芬还不明白林叔的意思,直到她接触到这位奇怪的少爷。无论是什么大大小小的事,每天她都需要按时去他面前汇报;无论手头上还做着什么事情,到点了整个屋子必须熄灯入眠……
他们以为自己来这里工作算是比较轻松的任务,毕竟主人家的小孩不是什么无法自理的婴儿,不需要他们过多照顾。
但他们想错了,男孩才是最难伺候的对象。
他会插手每一件事,佣人们必须按照他的想法来;每一个东西都要放在应该的地方,不允许乱放;就连一日三餐都是规定好的食谱和量,超出一些或变更一些都不行。
很快就有佣人受不了了,连夜辞职离开。
阿芬为了钱还是留在了这里,那些苛刻的要求也在日复一日中习惯。
她没有像一开始那么害怕男孩了。她问过林叔,这个年纪的孩子这种状态是不是不对劲,但林叔只是语焉不详,让她不要好奇那么多。
原来只是生
', ' ')('病了,阿芬内心涌起一丝怜悯。年幼时母亲就去世了,父亲一年都见不到几次,自己一个孩子守着偌大的家,心理出问题也是正常的。
她有些惋惜男孩早早结束的童年,却没想到他还能保留一点童真。
在一个刮着风的雨天,男孩浑身湿淋淋地走了回来。
众人拿着毛巾和热水围住他,他却摊开合拢的双手,掌心躺着一只瑟瑟发抖的、羽毛疏散的鸟儿。
男孩收养了这只可怜的小鸟。阿芬听说男孩是在树下捡的它,见到他,小鸟跌跌撞撞地扑到他的鞋尖上,不动了。
从此,安静的别墅里满是小鸟清脆的叫声,死寂的别墅似乎在复活。
男孩对小鸟有着过度的占有欲。为了培养小鸟对他的依恋,他不允许佣人帮忙喂食,必须要他亲自去喂养。只是小鸟不聪明,每次都会忘记吃东西前需要蹭一蹭主人的手,以至于男孩每天都在重复这场“教学”。
掌心的雏鸟闭着眼,胸膛微微起伏,男孩能感受到那里微弱的心跳,
小鸟已经生了羽毛,很快便能翱翔了。养不熟的东西,一定会直接跑掉吧,男孩心想。
一切就和大家预判的那样,会飞的小鸟关不住了,每时每刻都企图飞离他的主人。
男孩将它关进笼子里,想像以往那样给它喂食。
但小鸟肉眼可见地萎靡下来,不吃不喝,有时还会啄伤男孩的手。
阿芬心惊胆战地看着男孩手上溢出的血珠,不敢说出放生鸟儿的话。
过了几天,男孩似乎想通了。
他拉开窗帘打开笼子,窗户也掀开了,通往自由的道路摆在小鸟面前。小鸟扑扇着翅膀往外飞,阿芬松了口气,惴惴不安的心放了下来。
“嘭!!!”
“啾啾——!”
它没能飞走,翅膀被突然落下的窗户砸断。
小鸟凄厉的叫声冲击着阿芬的心。
怎么会这样……她悄然握住拳头,偷偷看向男孩——男孩的唇角久违地噙着笑,他似乎心情很好,撞见她的视线时,破天荒地主动和她说了句话:
“养不熟的东西,就要用点手段才会乖乖听话,不是吗?”
阿芬惊出一身冷汗,恭顺低头:“是,少爷。”
男孩笑吟吟地审视她片刻,最后带着无力飞行的小鸟离开。
她攥紧的拳头松开,竟然被一个小孩吓得腿软。
她哪里听不出男孩在变相警告自己,他已经知道她是唐建林找来监视他的人了。
唐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肯出来。
阿姨吓坏了,给唐凛打电话的时候声音都在发颤。下午她处理完家里的事情匆匆往回赶,刚下车就看见有个疯女人在砸唐先生家的门。她去制止反而被骂了一通,说什么自己是唐年的亲妈,也是唐凛的后妈,她一个阿姨凭什么拦着她。
最后还是她态度强硬地掏出手机打算报警时,那疯女人才急急忙忙离开。
大门的警报声不知道响了多久,她摁掉报警器开门进去,第一时间就去找唐年。唐年的房间上着锁,她打不开,也找不到钥匙,只好给唐凛打电话。
电话打了好几次都没人接,她心急如焚,就差叫人来强制开锁了。
就在她按下号码的前一秒,唐凛的电话打来了。她将事情如实说了一遍,那边匆匆留下一句“我马上回去。”就挂了电话。
阿姨没那么慌张了,站在房间门口小心翼翼地唤里面的人。她尝试了很久也没人回应,只能在等待唐凛回来,坐立难安。
唐凛出差的h市离这有些远,三个小时后,那辆熟悉的车才缓缓驶向别墅门口。阿姨三步并作两步往外走,急切地迎上唐凛,又将之前的事复述了一遍。唐凛以弟弟情绪不稳定怕见生人的理由将阿姨支走,回到房间找到钥匙,西装外套都没脱便拿起钥匙往唐年房间走。
他这几天太忙没有时间抽空看监控,今天一天都在开会,手机也不在身边,全然不知张铃找上门了。
房间里很安静,床上没有人。他走到衣柜前握住把手,拉开,里面没有那个熟悉的身影。他转头,浴室的门虚掩着,看不清里面有什么东西。
他快步上前推开木门,只听见“当啷”的声音,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掉进了浴缸。
唐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疼痛让他清醒过来。低头一看,自己手上拿着美工刀,手臂上还有新鲜的伤。
他没有听哥哥的话,又伤害了自己……认识到这一点,唐年慌乱无比。不对,哥哥还没回来,他可以,他可以把东西藏起来!唐年想从浴缸里起来,可外头突然传来锁孔转动的声音。是谁?他慌张地坐回浴缸,祈祷外面的不是哥哥。
可惜他失败了。哥哥发现自己没在衣柜里,并没有像他预想的那样离开,而是目的明确地往浴室这边走。门被推开的瞬间,巨大的恐慌包裹了他。他的手不受控地发抖,美工刀没有握住,直直落入没有水的浴缸,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年年?
', ' ')('你在做什么?”
哥哥离他愈来愈近,唐年手忙脚乱地挡住手臂上的伤痕,惊惶地扭头看向唐凛,甚至没发现自己早已落了满脸泪。
他顺着哥哥的视线,看见浴缸里几道明显已经干涸的暗红色血迹。
“哥哥…不是我不是……”唐年语无伦次地解释,跪立起来想要伸手去抓哥哥的手,在看见手臂上刺目的伤痕后又匆匆将手背到身后,低着头不敢去看他的表情。
他用余光看见哥哥拿起了那把美工刀,拇指将刀刃推出又推回,“嚓,嚓,嚓…”的声音不断,唐年心跳停了一瞬。
哥哥从进来到现在只说了一句话,唐年害怕得不行,抖着嗓音开口:“哥哥…?”
又是令人忐忑不安的死寂,浴室里只有美工刀被反复推出的声音。
“哥哥…你别、别这样……”唐年忍不住了,上身前倾去探哥哥的手,“我,我害怕……”
伸出去的手落空,哥哥避开了他的触碰。
“害怕?”哥哥终于说话了,“你和我说,你害怕?”
唐年仓皇地抬头看向哥哥,哥哥眼里的温柔不复存在,只剩下没有感情的漠然。分明哥哥面对自己时不是这样的,可是现在,他却用冷漠的眼神审视自己,仿佛自己已经不再是他在意的人了。
“哥哥,我知道、知道错了。”他断断续续地说,抱着唐凛的腿哭,丝毫不顾手臂上被挤压后又流出鲜血的伤口,“别不理我…哥哥…不、不要不理我”
唐凛神色淡淡,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动美工刀,不知在思索什么。在唐年央求的眼神中,他一言不发。
是他高估自己在唐年心中的影响了。
在唐年无助的时候,宁愿伤害自己,也不愿意向他求助。他的话并不如以往那样有效,至少在唐年情绪崩溃的时候一点用也没有。唐年没有记得自己的要求,也没有彻底信赖他。
他要的是完完全全属于他的唐年,无论是生理还是心理,都必须以他为先。
想到这里,唐凛拨动美工刀的速度越来越快,忍耐着就要喷薄而出的阴暗情绪,转身往外走。
唐年没拉住哥哥,无助地跪坐在地上哭泣。他不知道哥哥是不是不要他了,是不是因为他不听话,就要丢掉他?
只是他没能哭多久唐凛就再次回来了。
“哥哥?”他不确定地叫道。
“啪!”什么东西被哥哥扔到他面前,唐年低头一看,是一个医药箱和两根皮带。
像是看见了希望,唐年拿起一根皮带双手捧着向上递,口中语无伦次地乱说一通:“哥哥…对,对…哥哥打我吧,年年、年年不听话…哥哥打……”
唐凛抽出他手中的皮带扔到一边,蹲下身来用力捏住他的脸:“我现在心情很不好,别发出声音。”
闻言,唐年瞬间安静下来,只是泪珠还不停地掉。
“哭什么?委屈?”哥哥用手不轻不重地拍他的脸,带着些轻慢的意味,“胆子不是很大吗?嗯?背着我偷偷藏刀?”
“嚓。”他推出刀刃,轻轻在唐年脸上划过,言语粗鲁“喜欢割自己?疼痛让你感到很爽是吗?”唐年瞳孔骤然缩小,不住地摇头,想开口,却在哥哥的视线里慢慢闭上嘴唇。
“是我想错了,年年。”哥哥眼里满是失望,语气轻缓,“我以为我对你来说很重要,我的每一句话你都能刻在骨头上,原来不是么?你说的哥哥比你自己还重要,原来是假的吗?”
“既然这样,那么,我知道应该怎么对待你了。”
听见这种类似放弃的话,唐年绝望地摇头,不停地往哥哥怀里钻,想让哥哥抱抱他。唐凛毫不犹豫地推开他,他跌坐到地上,心仿佛被着轻微的力道震碎了。
“不许再动,也不许发出声音。”唐凛冷冷地看着唐年,侧身拿起医药箱。他抽出棉签,打开消毒水,将蘸了消毒水的棉签戳到伤口上,动作没有丝毫怜惜可言。
“是我对你太好了吗?既然我之前那样温柔地对你,你什么也记不得,那么现在疼一疼,你就会记得了吧?”
唐年疼得直哆嗦,还记得哥哥不让他说话的事,无论伤口多疼都没有发出声音,只有疼得狠了,才从鼻腔里发出细碎的鼻音。
没关系…只要哥哥还要他就好,没关系,怎么样都可以……唐年虽然疼痛难忍,但心里却没那么恐慌了。
伤口被妥帖地包扎好,那两根皮带没有落在唐年身上,而是缠住了他并起来的手腕和脚踝。
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唐年迷茫地看着哥哥将他抱起来放在一边,自己坐在他面前挽袖子,随后把美工刀放在他手里,握住他的手。
不好的感觉在看见哥哥挽起袖子的时候达到顶峰,唐年已经知道哥哥要做什么了。
“不要!!!”唐年顾不得哥哥方才的命令,只想阻止他的举动,“哥哥…求你…我真的、知道,知道错了……不可以!不要这样……”
他推出刀刃,带着他年的手在自己手臂上比划几下。看着唐
', ' ')('年极度惊惧的神情,他竟然愉快地笑了起来,“我不会打你,也不会伤害我自己。”
“但这个,唐年,你要知道,不是我伤害我自己,是你在伤害我。以后,你弄伤自己一次,我就在自己身上弄伤两次,很公平吧?一次是你身上的伤,一次是你所做的事情造成的伤。”
“你不能控制你自己,那好,现在我被你伤害了,你能控制得了你自己了吗?”他脸上笑吟吟的,眼里却冷漠无比,看起来颇有些神经质的疯,“啊…我知道你觉得你亏欠我太多,我现在告诉你,你就是亏欠我。”
“你要补偿我,就用自己来偿还。我要的是完完全全的你,而不是不听话的、假装听话的人。我要的只有你,你的身体属于我又如何?”
“我告诉你,不够!我要你的心,你的精神,你的灵魂——”唐凛握着他的手用力划下,鲜血直接涌了出来,“我要你的全部,都完完全全属于我!”
他看着崩溃大哭的唐年,嗤嗤笑了:“对了,你现在可以说话了,我喜欢听你哭。别害怕,你不是最喜欢用小刀了吗?来,割用力些。”
“不要…我不要!!!”唐年在他怀里剧烈地挣扎,想要把刀丢掉。可他双手双脚都被束缚,又能逃到哪里去呢?
在他的心里,哥哥是永远不能伤害的对象,是他背着十字枷锁赎罪前行的终点,也是他难以启齿的梦境。
可如今,他正用他的手,在哥哥身上留下难以磨灭的伤口。
唐凛不放过他,在他耳边低语:“你给自己割了三道口子,那在我手上就是六道了。”
他根本没留情,强硬地握着唐年的手继续划动。伤口长长的一条,像是恶魔咧开的嘴角,唐年甚至能看见下面的肌肉,血染红了他的眼睛。
无论他怎么哭求怎么闹,他的手还是纹丝不动地按着唐凛的动作走。他的声音没人会听见,没有人能听见他的求饶……
六道血淋淋的口子狰狞地趴在哥哥小臂上,唐年虚弱地倒在地上,泪仿佛已经流干。
“该死的、是我才对……”他的喉咙几乎发不出声音了,“是我…都是我的错……”
“都是我的错…呜呜……是我的错……”
“哥哥…我听话…我会听话的…求求你……”
他混乱地说着什么,声音越来越低。到最后嘴唇蠕动,却发不出声音。几天没好好吃药,他的精神彻底崩溃了。
唐凛随意擦了擦手臂上的血,拎起瘫软的唐年拎他解绑。看见唐年无神的眼睛,他擦掉那张脸上的泪水。
“很痛苦吧?”他说。
“要面对自己不喜欢的人,经历自己不喜欢的事。坏人不会放过你,总是在你感到幸福的时候把一切都会毁灭。这样的生活,很痛苦吧?”
唐年意识混沌,吸着鼻子,下意识顺着他的话点头。
“做人很痛苦吧。会生病,会伤心,会受伤,会思考太多,会担心最后只有自己一个人。”唐凛轻声说道,将唐年抱进怀里,一下一下抚摸他还在抽搐的肩背,“你留不住所有人,所有人都把错误推到你的身上。你崩溃,你哭泣,你呐喊,可是没有人理解你,没有人来救你。”
“他们讨厌作为人的你,因为你的血肮脏不堪,因为你的出生是原罪,所以你要偿还不属于你的债。”
“但那不是你的错,又是你的错。”唐凛叹气,“是不是很难理解?莫名其妙诞生于世,被人欺凌,被家人打骂,好像没有人喜欢你,怎么办呢?”
怀里的人哽咽一声,用力将脸埋进他的胸膛,很快,那里的衣服湿了一片。
唐凛满意地笑了,口中的语气却没有变化,慢慢诱导道:“做人太累了,还不如当一只小狗。”
“我会一直陪着小狗,小狗也会一直留在我身边。小狗很听主人的话,所以主人也会爱他。小狗的世界里不会再出现讨厌的人,也不会再有人欺负他。他的身边只有爱,他的主人会很爱很爱他。”
“小狗要做的,就是乖乖听主人的话。每天向主人撒娇,见到主人要积极地打招呼,眼里只有,也只会有主人。主人每天都会抱小狗,也会奖励听话的小狗,主人和小狗会很幸福。”
他给唐年描绘那些画面,看着唐年眼里逐渐亮起微弱的光,悄然织开一张大网,用最温柔的语气诱惑摇摇欲坠的猎物:
“所有的痛苦、疼痛、背叛和原罪都会远去,你不用再思考那些不堪事情,不用再担心自己会被伤害。你会很安全,哥哥会永远爱你,永远陪着你……”
“所以年年,”
“你,要做哥哥的小狗吗?”
“要当哥哥的小狗吗?”
“…”
唐年呆呆地看着哥哥,微弱的光芒从眼底迸发。
忘掉那些不堪的记忆,不用时时刻刻担心自己被抛弃……他乖顺地抱住哥哥的腿,任由自己坠入虚无。
“我知道了。”唐凛笑了,伸手摸摸弟弟的脑袋。
“现在,你需要好好休息。”
', ' ')('唐年被抱了起来,他本以为今晚也是和哥哥一起睡,谁知哥哥将他放到自己房间的床上便准备离开,完全没有要和他一起睡的意思。
他说不出话来,跌跌撞撞地追在哥哥身后。
“今晚你不能和我睡,”哥哥站在门口不让他进去,“这是惩罚。”
鼻尖还萦绕着血腥味,唐年思考了一会儿,将医药箱拿了过来,指指唐凛的手臂,眼里满是期盼。
但哥哥却拒绝了他的包扎,连人带医药箱一起关在门外:“我不会包扎,这也是你的惩罚。”
那些伤口不再流血,可唐年知道,它们会在暗处腐烂……疼痛会如梦魇一般,无时无刻存在。他祈求地牵住哥哥的手,将医药箱往前递。
“砰。”
哥哥将房间门关上了。
走廊昏暗,唐年抱着医药箱,孤独地站在原地。
这是…惩罚……他在心里默念。
可是,可是……唐年噙着泪,蹲下身将自己缩成一小团。
可是他已经答应做哥哥的小狗了呀,为什么要把他拒之门外呢?
蹲在地上睡并不舒适,不知不觉他便躺在了地上,怀里还抱着医药箱。
半梦半醒间,房门打开的声音。只是他陷入梦境里醒不过来,只听见一声叹息,随后自己飘了起来,身上多了一些重量。
再睁眼,他依旧睡在哥哥房间门口。只是,他的身下多了一床被子,自己还盖着毛毯。
他将脸埋进毯子里,熟悉的香味盈满鼻腔。
半晌,毛毯里传出微弱的呜咽声。
“唐先生,我认为您这样做并不稳妥。”
“那又如何?我能样养他一辈子。”
唐凛有一下没一下抚摸唐年的脖颈,面前,电脑屏幕里是唐年的主治医生。
“从先前的疗程来看是有效的,可您这样做,可能会让患者出现认知紊乱。”医生满脸不赞同,就快把“胡闹”两个字写在脸上了。
“没关系,他不会再伤害自己了。”唐凛唇角带笑,可笑意不达眼底。
对面的医生叹了口气,幽幽道:“我觉得,您也需要来我们这接受治疗。”
就差没直接说唐凛也有病了。
唐凛笑而不语,只说道:“总之,药会继续吃,暂时不接受其他治疗了。”
挂断通话,医生再次叹了口气。原先让患者家属学一些心理学是为了更好的治愈患者,谁知道家属反而做出了心理暗示这种事情呢?
真是造孽啊……
另一边,唐凛却毫无负担地挂断电话,开始处理公司事务。唐年趴在他的腿上打盹,时不时发出细小的鼻音,完全没受到那通电话的影响,睡得正香。
他自己也有问题,那又如何呢?唐凛捏捏唐年的脸,心里愉悦极了。
一不小心,唐年被捏醒了。他迷蒙地睁着眼,眼里满是疑惑。他睡够了,又说不出话来,只能眼巴巴地望着人,看起来乖得不行。
“自己去玩吧,不要出大门就行。”唐凛拍拍弟弟的屁股,示意他。
唐年不想出去玩,他只想待在哥哥身边。可他观察一番哥哥的神情,最后还是乖乖离开了。
院子里安安静静的,他坐在秋千上,不远处跑来一只白色的小猫。那是哥哥给他买的,说是送给他当朋友。回想一番小动物打招呼的动作,他将小猫抱起来,用鼻尖去蹭小猫的。
小猫舔舔他的鼻尖,舌头上的倒刺弄得他有些痒。他露出一抹笑,亲昵地抚了抚它的肚皮,带着小猫荡秋千。
清晨,阳光钻入窗帘的缝隙里,缓慢地爬上床。
床上躺着相拥着的两个人,被抱着的人动了动,缓缓露出毛茸茸的脑袋。
唐年早就醒了,可哥哥还没醒,他就乖乖地当一个抱枕。
只是……他难受地动了动。似乎察觉到他的动作,他被抱得更紧了。
后腰再次贴上硬硬的东西,他被硌得有些难受。好吧,其实他自己的东西也有点难受。
不过他没有伸手去碰,而是安静地等待着。
不知过了多久,哥哥终于醒了。唐年翻了个身看着哥哥,眼睛亮亮的。但哥哥还有些迷糊,没有动作。
好吧。唐年抿唇,挺了挺腰。哥哥的呼吸粗重起来,将他按住:“这么着急?”
如愿地褪去裤子,他的那根小东西被哥哥攥在手里揉捏,他从鼻腔里发出细小的“嗯呜”声,不停蹬腿。
“好了,乖一点,别动。”哥哥揽着他的腰不让他逃跑,手上加快。
“嗯嗯……”他没能抵御住绵长的快感,腰一挺结束了。
吐着舌尖喘气,他看着哥哥下床去卫生间洗手,然后把自己有些烫的脸埋进被子里。
有一天早上唐年朦朦胧胧醒来,发现自己似乎在动。等他才从潮水一般的春水中清醒,他的裤子已经湿掉了,滴滴答答满是浊液。
哥哥扒开他的裤子,看着他再次精神奕奕的下身,意
', ' ')('味不明地说:“还挺精神。”
唐年羞得浑身发抖,他隐隐约约觉得这是一件非常私密的事情,不应该给别人看见。只是哥哥神色如常,反而握住了他的小宝贝,替他套弄几下。指尖不知有意还是无意,总是会蹭过下面那条小缝,激得唐年整个人僵硬极了,很快便泄了身。
他又想哭了,但哥哥却告诉他这是正常的事情,不需要害羞,但是只能让哥哥帮忙做,不能让别人碰。
好吧,其实哥哥的原话是“你是我的小狗,有什么看不得的?你是我的,不能被别人碰。”
唐年当然要乖乖听话,以至于每次被哥哥“帮忙”时,他都没有什么抗拒的念头,反而因为快感有些食髓知味。
一开始哥哥还会顾及他能不能接受得了,后来他仗着自己不能说话,节奏全凭他的心意来,总会把他弄得眼里盈满眼泪浑身哆嗦。有时候,还会故意不让他泄出来,只为了听他可怜的鼻音。
但唐年明显记吃不记打,那只沾着白浊的手在他面前晃一圈,他就乖乖地不哭了,小心翼翼地盯着哥哥,仿佛生怕哥哥生气一般。
真是傻得可爱。唐凛看着自己快要爆炸的下身,愁得叹了口气。
他不是柳下惠,但也不是禽兽。唐年还生着病呢,又刚成年没多久,再怎么禽兽也不能现在就把别人办了吧。就唐年那身体的情况,还得多考虑一些。
只是他也想过让唐年帮他解决一下,但那软乎乎的手搭上来动没几下,它的主人就累得鼻头通红,眼里满是泪花,仿佛他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一样。
总之,再忍忍吧……唐凛深吸一口气。
只是他不知道,唐年已经偷偷溜去院子里,还企图做一些诡异的事情。
一开始,唐年的注意力都在小猫的身上。可是围栏外突然跑来两只小狗,他歪着脑袋想了想,自己好像也是哥哥的小狗。于是他脑筋没转过弯来,本着学习的态度,他放下小猫,专注地盯着那两条狗。
小狗对了对鼻尖,似乎在打招呼。唐年点点头,表示自己记下了。
小狗绕着对方转悠,时不时蹭蹭对方的身体。唐年目不转睛地看着,神情专注。
两条狗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了姿势,一只叠在另一只身上,上面那只还在不停耸动。
唐年头上冒出一个问号,挠了挠头,眼神迷茫。
他好像有点看不懂狗狗在做什么了……
出来找弟弟的唐凛就看见弟弟跪坐在围栏边,围栏外边,两只狗大庭广众地做着不雅的事情。
他没多想,以为唐年只是在看风景。他拉起唐年,替他拍掉裤子上的草屑:“早饭做好了,进去吃完再玩。”
唐年被牵着往前走,拽了拽哥哥的袖子。
“怎么了?”唐凛问道。
唐年环住他的脖颈下拉,用鼻尖蹭了蹭他的,还抱着他用脸蹭蹭他的胸膛
唐凛已经习惯了他的这些小动作,全然不知事情有些不妙,还笑着吻了吻唐年的唇:“撒什么娇。”
见哥哥有些开心,唐年也开心。
看来自己学对了,他想。
傍晚下了场小雨。
院子的秋千湿淋淋的,还带着雨珠。
唐年坐在落地窗前,时不时往外瞧。
身下是毛茸茸的软垫,旁边小矮凳上放着牛奶和饼干。
四溢的香气没能引诱唯一在场的人。
随着太阳落下,唐年扯起软垫,一挪一挪走向门口坐下。
动作间有什么叮铃作响。
没一会儿大门被推开。
唐年熟练地伸开手臂,被人抱起来塞进怀里。
“下午有乖乖的吗?”唐凛蹭蹭唐年的脸,拨弄他脖颈上的铃铛。
唐年点头。
一个带着奖励意味的吻落在他的唇角。
他喜欢这样亲密的触碰,不自觉将哥哥抱得更紧。
唐凛与他温存了一会儿,放下他走进厨房做饭。
唐年像个跟屁虫似地黏在哥哥身后,时不时挠挠脖子。
他的举动不算频繁,但足以让人注意到。
有条不紊地做好菜摆好盘,唐凛才伸手过去捣鼓。
一根黑色的项圈被摘了下来,牵头挂着一颗银色小铃铛。
明明被束缚久了的脖子都泛着红,边缘还印出些许痕迹,可唐年只是随便摸了摸脖子,眼巴巴地盯着那条项圈。
“好了,会还给你的。”唐凛叹了口气。
得找人专门做一条项圈,不然迟早得皮肤病。
他突然有些懊恼让唐年在院子里玩了。
先是不知道看了什么奇怪的东西,某天突然从背后抱着他一顿蹭……后来看见别人在遛狗,指着狗的项圈就要,不给就躲在衣柜里偷偷哭,还故意把他的枕头丢到床底下,把衣柜弄得一团乱……
简直是……学狗学了个十成十。
心理医生的提醒好像也不是没有道理。
', ' ')('只是唐凛并不后悔。毕竟,小狗胆子大了就代表它感受到了爱。
于是每天他的心情都在“弟弟傻乎乎可爱”和“皮实了想揍”之间徘徊,真是甜蜜的烦恼。
这时,手机响了。
唐凛轻轻地拨开怀里的人,起身去阳台接电话。
原本“沉睡”的唐年不知道何时睁开了眼,乌溜溜的眼睛里倒映着阳台上的人影。
哥哥有了别的小狗。
唐年窝在软垫里,神色恍惚。
最近唐凛打电话的次数越来越多,还喜欢避开他。
只是有时候他接电话时以为自己睡着了,这才被唐年发现一些端倪。
他只听见“酒吧”、“新人”、“听话”等等的字眼,虽然他的脑袋现在不太好使了,但是他觉得自己似乎知道那些词语想要表达什么意思。
记忆里好像自己不小心偷听到几个男同学发出的不怀好意的笑声,他们在说一个酒吧里的情色交易。
唐年不太懂,但他想起他们说一些人会靠这些让有钱人带自己回家。
哥哥有时候很晚才会回来,回来后身上也有难闻的味道——那是酒精的味道,唐年对它很熟悉了。
如果哥哥从酒吧里带人回来,他还会要自己吗?
每每想到这些,唐年就抑制不住心里的恐慌。
每天早上会有一个人牵着牧羊犬遛弯。
他有时候会热情地和他打招呼,有时候会没看见自己。
这里养狗狗的人很多,有一次,唐年看见他和另外一个牵着狗的人相遇了。他摸了摸那只狗狗的头,牧羊犬很生气,呜嘤大叫。
唐年听见那人安抚自己的狗狗,说他下次不会再摸了,也不会找别的狗狗。
可是没过多久,他看见牧羊犬身边跟着一只新的狗狗,脖子上的牵引绳在牧羊犬主人的手里。
牧羊犬和往常一样咧着嘴笑,可唐年却有点生气。
牧羊犬被欺骗了。
……
现在,他好像也被欺骗了。
唐年挂掉电话,把哥哥的枕头踢到床底。
哥哥让他今晚自己先睡,不确定几点才回来。
他知道今晚哥哥要去那个人说的酒吧,也许,回来的就不只哥哥一个人了。
不行,哥哥的爱很少,他不愿意再和别的谁分享!
可是……他连打开房门离开都不敢……
唐年盯着大门,眼底渐渐湿了。
他听见过那个酒吧的名字,也偷偷搜了好几遍。
现在,是克服恐惧去找哥哥,还是懦弱地等哥哥回来?
这里仿佛与外界隔绝,流光变幻,没能彻底照亮角落深处。
唐凛轻晃手中的酒,带着审视意味的眼神落在面前的人身上。
眼前的人带着眼尾上扬,唇角似乎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面对唐凛的打量,他不躲不避,从容得不行。
时彻喝了口酒,往后一靠,“我家有点乱,这段时间他不能出现在家里了。听说你在找助理,还没找到吧?”
“没。”唐凛放下酒杯,语气淡淡。
“正好,那我先把他放你那吧,想怎么用都行。你不是想对付……咳,总之,他会帮你。”
见唐凛没同意也没反对,时彻大着胆子道:“他的能力还是可以的。哦对,他学过心理学,可能对你弟弟也有帮助。”
听见他提及唐年,唐凛眼神一动,语气冰冷:“不需要,不要靠近我弟弟。”
时彻连连点头:“好好好,那就当助理就好了,保证不靠近你弟弟。”他转头一掌拍在那人背上,“时律你听见没,你就给我好好呆在唐凛公司里,别给我再惹什么幺蛾子了!”
时律轻笑一声,嗓音低沉:“好的,哥哥。”
唐凛自然没错过时律看向时彻时,眼里深藏的欲念。
只是这与他无关,他没必要提醒。
心事了却,时彻放松下来,举起酒杯乐呵呵的:“来,喝呀。”
“哥,我晚点要和凛哥去公司办事,你别喝太多,不然没人照顾你。”
时彻最烦时律这一点,管天管地。明明他才是哥哥,凭什么处处受他看管。更何况这次他不知道又惹了什么大麻烦,他还得给他擦屁股。
这么一想,时彻更生气了。
“你别管我,烦死了。”
时律听出他的不耐烦,唇角的笑意缓缓消散。
唐凛坐在一边走神。
不知道小狗在家里有没有乖乖睡觉,还是……在偷吃饼干?
被幻想中的小狗可爱到了,唐凛微不可见地笑笑,正准备起身去公司,就听见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
那边围着很多人,喧闹声嘈杂。
似乎有人想大庭广众带走看中的人,估计那人不从,闹起来了吧。
这种事很常见,唐凛没在意,带着时律穿过人群,朝门口走去。
不
', ' ')('可避免的,他们看见闹事的情景。
一个衣着不菲的男人面红耳赤,嘴里说着不干净的话,正在拉拽蹲在地上的男孩。
男孩体型瘦小,比起站着的男人娇小得多。他抱着头蹲在地上,后背一耸一耸,似乎被吓哭了。
他衣着打扮和家里的小狗很像,唐凛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就是这几眼的功夫,男人扯住男孩后颈的什么,逼人抬起脑袋。
唐凛眼前被光闪了一下。
那颗银色的小铃铛在空中颤抖,发出刺耳的叮铃声。
再往上,那双圆圆的眼镜惊惧地瞪大,源源不断的泪水滚落。
在唐凛反应过来之前,他已如进攻的猎豹般蹿了出去,一拳砸在男人的脸上。
措不及防被砸倒在地,男人怒气蓬勃,抬头看向面前的人。
唐凛目眦欲裂,不可控制地喘着粗气。
他的眼球有些发红,定定地盯着地上的男人,随后再次挥拳打在他的鼻梁上。
一拳。一拳。
唐凛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只知道面前的男人该死!
直到周围的人将他们分开,温热的躯体扑进他的怀里,他才从极度愤怒的边缘拉回理智。
小狗哭湿了毛毛,把眼泪全擦在他的衣服上。
他口中说着什么,却发不出声音,只好把唐凛的手抱进怀里,眼泪扑簌簌地掉。
“你自己去公司。”唐凛压抑着情绪对时律道,“会有人带你去住处。”
他将外套盖在唐年头上,抱着人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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