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之大,惊动了隔她一个座位的汪小东,小孩儿望向这边,满眼茫然。
余弈眨了眨眼,默默捡过桌子上的机器,抠掉下方的小盖子,拨动开关,陶艺机呼呼转了起来。
耿晓雅被无视,急了,高声道:“我跟你说话呢。”
汪小东好奇死了,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手里的陶泥从杯子转成了碗,从碗转成一坨烂泥,张月月说了他几次,汪小东一直不专心,直盯着耿晓雅和余弈,张月月忍无可忍,直接举手,从根源解决问题。
“老师,耿晓雅离开座位乱跑。”
不会用陶艺机的小朋友太多了,老师忙乱之中没控制好情绪,严厉地喊了句:“回自己位置坐好!”耿晓雅吓了个激灵,迅速跑回去了。
余弈手捧空转的陶土机,看了一会儿,重新将机器推回赵星柠面前,开口道:“弄好了。”
赵星柠瞥了一眼,微微噘嘴,低沉地回他:“哦。”
余弈想了想,又推了面前的四盒颜料过去,最受欢迎的闪粉盒调被换到前面,赵星柠看也不看,低头玩起自己的手指。
她说不上为什么生气,反正耿晓雅提出换组的一瞬间她就不开心了,比画黑夜里的乌鸦还要不开心。
赵星柠气鼓鼓地掰指头,才不跟她换呢!
袖子忽地被拉了一下,余弈视线飘忽:“老师等会儿要收作业,汪小东他们快做完了。”
赵星柠总算放过了手指,按照老师教的,先用水沾湿手,和泥,然后把陶艺泥搓成圆柱体放到机器上,她的手巧,做的有模有样,标准的小花瓶在柔软的小手中慢慢成形。
完成后,赵星柠小心地取下花瓶放到一边,而后将机器推远,继续发呆。
余弈摸了摸颜料,小声问:“不上色吗?”
赵星柠赌气地说:“你赢来的,我才不用。”
这好像是他刚刚说过的话……奇怪,生气的不该是他吗?明明是她违背誓言,不仅让任棋抱,还丢下他,跟别人一起上学。
余弈指尖在桌面委屈地划了两圈,脸颊鼓了一阵,最终还是泄了气,算了,反正任棋要上学,一个月跟他们见不了几次面,抢不走他的小跟班的。
“我允许你跟任棋亲近,行了吧。”他妥协道。
赵星柠不明就里,跟大哥哥有什么关系,大哥哥又不会来幼儿园跟别人一个小组。
她依旧垮着脸,余弈不满地戳戳她的腮帮子:“我不气了,你也不准生气。”
赵星柠道:“我就气,你都要跟别人一组了。”
余弈懵:“跟谁?”
“耿晓雅!”
“……我都没理她。”
“我知道,那个,那个叫默认。”
余弈无语,她跟妈妈看电视剧学的词汇量全用这儿了,他道:“我为什么要跟耿晓雅一组,她哪里比你好?”
赵星柠认真想了想,回答:“她比我好看,嗯……头发比我好看。”
余弈瞧瞧她简单的马尾辫,对比耿晓雅花里胡哨的发型,确实朴素了点,但他还是觉得赵星柠更好看,就算是起床头发乱糟糟的也好看。
他诚实地说出了想法,赵星柠顿了顿,低声道:“我喜欢她那样的头发。”
余弈说:“那你让阿姨也帮你弄好看些。”
说到这个,赵星柠又来气了:“你早上慢吞吞的,妈妈根本没时间帮我扎辫子。”
余弈心虚道:“我又不是故意的。”
“哼,骗人。”
“好吧,我以后不这样了。”
自此,两人和好,赵星柠的布灵布灵紫色小花瓶放在了教室展示柜的中间,每天都有孩子去看。
扎头发的事,余弈记在了心里,早上麻利地吃完饭,他跟冯初萍说:“阿姨帮星柠梳辫子吧。”
冯初萍看了眼钟,居然没过八点,她帮赵星柠扎了个简单的麻花辫,余弈不甚满意,道:“要复杂一点,好多褶子那种。”
那是个什么造型。
冯初萍为难道:“阿姨只会扎麻花辫。”
其实余弈不跟耿晓雅一组,赵星柠就不在意发型了,余弈却放在了心上,冯阿姨指望不上,还有其他人。
周末上完私教课,他忽然问:“老师会梳小女孩的发型吗?”
私教老师家里刚好有个女儿,她确实会,而且会的很多。
公主头、鱼尾辫在她手上是基础操作,赵星柠头发长,老师给余弈演示了丝带编发、星星辫、花苞丸子头、蝴蝶结小揪揪等等,比耿晓雅的发型复杂多了。
老师走后,赵星柠揉揉揪疼了的头皮,说:“太难了,我根本学不会。”
余弈说:“没事,我学会了。”
早上时间不够,他就在书包里装上赵星柠的小皮筋和发夹,带到幼儿园。
课间休息,赵星柠应余弈要求,散下了头发,背对他坐着,余弈一边回忆老师演示的步骤,一边手忙脚乱地找皮筋、固定发夹,一绺绺乌黑的发丝环绕交叉,两个小蝴蝶结渐渐呈现雏形。
成品不说一模一样,至少复刻了百分之八十,足以震撼大班的小朋友们。
班上其他长发小姑娘艳羡地请求,让余弈也帮她们梳一个自带蝴蝶结的发型。
余弈拒绝:“我只给跟班扎头发。”
“那我当你的跟班好吗?”
“不要,你又不叫赵星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