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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一如笔下的字迹不知什么时候突然断了,她身子一晃,指尖甩出一道银光锁了屋门。

仅仅是这样一个动作,椅子便翻到在地,她的脸压在冰凉的地面上,身体止不住地颤抖,锥心刺骨的疼痛爬遍每一寸皮肉。

像被冻在冰窖里,血液都凝成了冰,稍稍一动,冰便碎了,变成针,变成刀,在每一根血管中来回刮磨。

她痛苦地蜷缩起来,在昏迷前一瞬,耳边又响起苏绾青离开前小声说的那句话:“你越对毒血封魂表现得不在意,那姓陆的小鬼便有越高的价值,以你现在的实力,能护得了她一时,绝不可能保她一世。”

颤抖的牙关猛地咬紧,意识陷入黑暗,刚才用过的那支笔骨碌碌地滚下桌,啪嗒一声摔在她的手边。

*

陆竹生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她回到了小时候,那时她借住在姑姑家,是乡下的老房子,一砖一瓦砌成的砖房,屋顶盖着一片一片的黑瓦,房子外面有一块被篱笆围起来的小院,豢养了些鸡鸭,门口还栓了一条大黄狗。

姑姑是个寡妇,据说以前有过两任丈夫,一个出车祸死了,还有一个下海做生意翻了船,一走就没回来,两次婚姻都没有留下孩子。

之后她就没再嫁人,一直一个人住在老家,但因为以前的旧事,姑姑的名声不太好,总有乡邻讲闲话,说她克夫。

姑姑是陆竹生的父亲陆越的姐姐,大陆越十多岁,陆竹生的爷爷老来得子,又重男轻女,所以陆越一出生,家里就不让姑姑读书了。

陆越上小学的时候姑姑就嫁了人,后来陆越读大学,经商,日子越过越好,开起了公司,也说过要接姑姑去城里住,但是被姑姑拒绝了。

陆越没有勉强她,只每隔一段时间就给姑姑打些钱,让她日子好过一些。

陆竹生被陆越送到姑姑家的时候还不满周岁,他说孩子的妈难产死了,自己工作上忙不过来,让自己的姐姐帮忙照看,姑姑就将这件事应下来,待陆竹生像自己亲闺女一样,不管她如何吵闹,仍哄得耐心。

没多久村里又传出来消息说陆越把陆竹生送过来没几天就在城里又娶了新媳妇,二婚的陆越没说要接陆竹生回去,姑姑就一直照顾陆竹生,一直到她七岁。

陆竹生和别的小孩子不一样,她特别敏感,又因为自己的身份原因,别的小朋友听了屋里大人说的闲话,也跟着骂她野种,说她没妈没爸,姑姑还是个没人要的寡妇。

一开始她还会辩驳两句,后来欺负她的人多了,她渐渐就什么也不说了,越来越沉默,她被别的小朋友当成异类孤立起来,性格越来越孤僻,除了在家会和姑姑多说几句话,其余时候,她就一个人待在角落里,默默发呆。

后来她开始做梦,梦见同村一个女孩儿被车撞了,村头有只狗和她们家大黄狗打架,被咬死了,还梦见不知谁家的夫妻吵架,男人把女人活活打死。

梦里一个个场景跟真的一样,醒来后依旧记得清楚,她吓得瑟瑟发抖,醒了就再难入睡。

再后来,没几天,姑姑做饭的时候唉声叹气,陆竹生在旁边帮她摘菜,听她五分钟内叹了好几声了,便问她怎么了,姑姑就跟她说,谁谁家的小丫头在外边疯跑,被拐弯的车子撞死了。

陆竹生手一抖,一把菜叶掉地上沾了一地的灰。

又过了两天,大黄狗脖子上的铁链不知道什么时候断了,狗跑出去疯了一天,帮晚上回来的时候,一嘴的血,姑姑见了去打听,大黄果然咬死了一只狗,姑姑还拿了钱上门去赔罪。

她提心吊胆了好长一段时间,过了一个多月,也没有听说谁家吵架失手把人打死的事情,渐渐就以为先前两件事都只是巧合,慢慢不去想了。

岂知有天夜里,她从梦里惊醒,听见隔壁邻居屋里传来几声异响,像砸东西的声音,还有吵架的声音。后来终于不吵了,又响起咚咚噗噗的怪声。

陆竹生翻来覆去睡不着,偷偷摸摸跑出去看发生了什么事。

于是就从篱笆缝隙间看见隔壁那个男人在后院挖地,看样子已经挖了很久,刨了一个大坑,将一个女人埋了进去。

陆竹生意识到那个被埋在地下的女人已经死了,她被吓坏了,浑身止不住地发抖,梦里的事情全都成了真。

她没敢跟任何人说那天晚上她看见的场景,又过了几天,隔壁那个男人被警察带走了,后来又怎么样了,陆竹生不太清楚。

很长一段时间她都生活在恐惧里,唯恐自己哪天晚上又做了不好的梦。

好在一晃大半年,村里相安无事,陆竹生没有做噩梦,村里也没有人死去,她满了七岁,开始上小学。

小学在镇上,但地方就那么大,同一个小学里好几个都是同村的孩子。

陆竹生和同学的关系不好,一开学就受到各种欺负,但她不将这些事放在心上,因为姑姑告诉她好好学习,长大了就能离开乡村,所以她上学的时候非常认真刻苦。

她还和姑姑约好了,她以后学有所成,一定要带姑姑去大城市里生活。那天姑姑笑得特别开心,应了一叠声的“好”。

某天晚上陆竹生突然又做了个噩梦,梦见同班经常欺负她的一个男孩子溺水死了。

她夜里凌辰三点醒来,一直到天亮了都没再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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