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里一酸,再真切不过读懂了这种恐惧:“女医士说过的,阿弥身体很好,只是不大爱动。往后我会多骑马、多散心的。”
“……嗯。”他将脸埋入她颈窝。
“……热啦。”她拍了拍他的背,转开话题,“殿下不是说,在陇西遇到一位很出色的郎君?是兵士吗。”
她知道关于先皇后的过往让他感怀了,是故意想说些叫他开心的事。
“是一位下郡尉,虽是低阶军官,却很是勇猛果敢,驻军动荡时竟能镇得住场。我同他谈了十几日,此人对陇西地带防务民情了如指掌,堪得重用。”说起这事,他就流利许多,“你知晓定襄之战吗。”
他自顾自往下讲,浑然未觉怀中人僵硬一瞬的脊背。
“十七年前,阿耶选出诸位得力武将,于并州城池迎击突厥铁骑。之后惨败,虽说朝中皆称是用人不当以致兵事失误,但我以为不仅如此。”他从不以为,这些事就不该告诉她,专注解释,“于一方城池鏖战,即便获胜,也只能短暂阻隔。突厥人深耕草原沙漠,撤退是太容易的事。想真正将胡人赶出北地,自陇西始,至云中、马邑、定襄,乃至东向渔阳,皆要出兵……阿弥?”
她走神了。他于是笑:“无聊了?还想听吗。”
云弥立刻接话:“没有,阿弥能懂。只是在想,这般作战所需兵力粮草和将领,如今是不够的。”
“是不够。”他抱了抱她,“除却先帝朝夺嫡内乱,近几年,农桑税收都不够好。此时用兵,会招致民怨沸腾。”
静了一瞬,又问她:“阿弥相信我吗?”
她愣愣看着他,许久,弯了唇:“……我只信殿下。阿弥可以要一个礼物吗?”
“但凡我有。”
“往后,”她轻声道,“阿弥也想像殿下一样,多走些山川湖海。”
*
“你们都出去。”云弥迈入辛雾房内,难得态度强硬,“行霜,守住门口。”
两个仆妇先后躬身退下。行霜办事就没有磨蹭的时候,又生得高挑,板着脸往门边一杵,跟那二人大眼瞪小眼。
房内。
“阿娘。”云弥蹲下身,双手搭上她膝盖,“我十六岁了。”
辛雾岿然不动。
“我知道你有太多秘密了。”她仰起下颌,“可阿弥什么都不知道。阿弥只能自己乱猜。”
“八岁那年,也是祖母做寿。阿娘告病,我中途回来寻你,却看到阿娘偷偷潜入阿耶书房。”她极小声道,“结果引来寸步,我就倒在地上大哭,救了您一回。阿娘,怎会有这样多巧合呢?也是那年,阿耶就送走了你。”
辛雾望过来的一眼,只有飘渺。
“您当真是……”她不想伤害母亲,迟疑着换了个问法,“阿耶如今接回您,又想得到什么呢?过去这些年,他在怕什么?”
辛雾不语。
云弥并不丧气,站起身,平静道:“我幼年时陪阿娘买胭脂,还听阿娘同人说过一些古怪的话。”
“不是两京官话,也不是北地方言,更不是江南话、楚话。”她盯着辛雾,“那不是中原人讲的话吧?”
辛雾猛地转头。
“有时阿弥也恨自己太聪明。”云弥苦笑,“阿娘究竟是何人,都不要紧。我发过誓,会保您平安。”
“可如今,我越来越怕自己保不住。”她想起另一个人的雄心壮志,语气怅然若失,“阿弥实在很怕,阿娘同我的郎君根本就不能够相容。”
“兜不住。”
辛雾冷不丁开口。
云弥倏地看紧她。
“兜不住。”她却只是喃喃重复,“知道得少,你才会好。”
①行军路线参考贞观叁年唐朝对突厥战争。
②陇西在甘肃,云中在内蒙古一带,定襄和马邑在山西,渔阳在北京地区。
③为防止误会我补充解释,身世是个浅借口,一生一世一双人半真半假(真是女主确实这么想,假是这不是根本原因)。
女主不嫁就是因为在她的视角里,母亲是那场战争时期来到父亲身边,且战败了,她会说其他语言,有细作的可能(女主心里非常怀疑了,因为即使是北地乐伎,仍然是在中原王朝的城池生活,异族语言也不是汉人女子需要学会的事)。如果是这样,就说明这场失败她的父母都是死罪,离皇权越近甚至成为皇权的一部分越容易暴露。以及,如果太子妃的父母通敌叛国,严重损害储君名誉甚至直接影响其实权地位,女主舍不得了。
但是!但是!并不是全部的真相!所以我说,女主母亲还有一条故事线。
至于女主为什么要说出自己的母亲是谁,第一一个贵族女郎死活不愿意做太子妃已经非常古怪,男主已经怀疑了,与其再死瞒下去让男主自己去查,不如先抛出一个足够有说服力的理由;本文设定明显有皇权与门阀之争,出身影响很大,有一个“乐伎”母亲的女娘是不可能有资格做太子妃的。男主就想当然地以为自己理解了为什么女主不敢走到人前,并且更想当然地坚信,是自己有责任彻底替她摆平隐患才能谈嫁娶。且接受下属女色贿赂也是魏瑕的污点,相当于送了他一张用处不很大的牌,这都愿意说出来,他没有必要质疑。
但女主早就看穿他不在意甚至反感出身论。即使也会看不起魏瑕这种行为,但不会连坐她本人,何况她知道他非常喜欢自己。所以选不选的那个剧情真心:心眼,64开吧。
大家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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