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是作数的,但射不中的嘛,飞到一般就掉下来咯。”摊主试探性问,“您是想用普通箭羽射?”
云青岫从容颔首,递去沉重钱袋:“所以,有箭吗?”
摊主接住钱袋,眼神更加炽热。
送钱的财神呐!冤大头中的冤大头!
“有!必须有!我现在就给您弄来!”
摊主旋风般跑远,不消片刻,又乐颠颠跑回云青岫面前,捧来几只装满的箭筒。
这一弄,动静不小,众人都知道有位女郎要用普通箭羽射同心灯。
正在射箭的都停了,等着看一出热闹。
“呀,气势瞧着很足,要是一盏都不中,岂不是更难看?”
“你就不懂了,这是给心上人看的,中不中是一回事,重要的是心意呢。”
“嘶……我怎么瞧着这女郎与她身旁的郎君有些眼熟。”
“小爷射了百支不过中十多盏,哪来的外地人,不知天高地厚。”
众人有好奇调侃的,亦有不屑奚落的。
裴宥川按住云青岫握弓的手,微微摇头,传音道:“师尊蛊毒未除,还需静养。有这份心意已是足以,抵得上千万朵金花了。”
云青岫瞥他一眼,轻轻笑起来:“在你心中,为师就这么弱不禁风?”
素白长指拉开弓弦,弓似满月,箭矢折射冷冷银光。
夜风掠过,明灯飘浮晃动,那些移动的小红点愈发难寻。
月白衣袍随风扬起,云青岫神色平静,骤然松手。
箭羽飞驰而去。
“砰!”灿金烟火炸开。
窃窃议论声瞬间消失了,众人瞪大眼睛。
这可是普通的箭!怎么能飞这样高?
有人嘴硬:“定然是借了风力,凑巧而已!瞧着吧,风已经停了,下一箭绝对不中。”
摊主心里一惊,只觉得是凑巧,挂着笑容为裴宥川送上金花。
然后睁大眼睛,紧紧盯着云青岫的一举一动。
无数视线汇聚于她身上,云青岫反手拔出三箭,拉弓搭箭,瞄准高空之上的三盏明灯。
三道箭羽似流光而去。
“砰砰砰!”三朵灿金烟火炸开。
不等众人有所反应,云青岫轻轻皱眉,换了把更大的弓。
这弓都是给壮硕女子或男子所用,厉害之人可以连发七箭。
“……她、她这是显小弓太慢??”
“好像是……嘶,太可怕了。”
“等等!这好像是赢了最多金花的那两位啊!”
在窸窸窣窣的谈论声里,七箭齐发。
紧接着,又是七箭。
漫步在主城中的人们纷纷驻足,仰头望向天幕中绽开的灿金,似万千金光浮动,组成汪洋海域。
于万千金光下,裴宥川怔怔望着云青岫。
面具后的那双眼从容不迫,点点金芒映在眸中。
忽然,那双眼中映出了他的身影。
云青岫捧着一大束金花,送到裴宥川面前,笑道:“拿去。”
裴宥川喉结滚动,用尽力气,才克制住蠢蠢欲动的鳞尾以及将要溢出的情意。
他珍重接过金光耀眼的花。
刚才还想着财神驾到的摊主,此刻已经心如死灰,蹲在地上呜呜哭起来。
他抽了自己两巴掌。
蠢,太蠢了!光想着占便宜,没认出来是横扫了许多摊位的两位魔王。
又一个沉甸甸的钱袋递到摊主面前。
他愣愣抬头,对上镀了层光晕的菩萨像面具。
“抱歉,赢得太多,这些钱币略作补偿。”
摊主泪流满面,又抽了自己两巴掌,什么魔王,这简直是菩萨!
两人退出拥挤人群。
云青岫微微甩手,连射百箭,又考验力度眼力,手掌与小臂有点泛麻。
灵脉与灵海有涌起熟悉的刺痛。
她在心中轻叹,是如今的身体大不如从前,放在以前,挥剑万次也不会觉得累。
前头不远,就是买百年羹的铺子,人满为患。
裴宥川收起金花,为她按揉手臂,见旁边有家茶铺,便道:“师尊先到茶铺休息,我去买百年羹。”
云青岫点头:“也好。”
正好能背着他将药吃了。
裴宥川在她身上留下神魂印记护身,转身挤进了拥挤的铺子。
刺痛演变成剧痛。
云青岫用手抵住茶桌,摸出药瓶,侧身仰头吞下一把丹药。
现在的药量,比起刚开始多了近乎十倍。
已经快要压不住了。
她调整呼吸,指骨泛白紧绷,耐心等待剧痛平息。
半盏茶时间,药效压住蛊毒。
云青岫瞥了眼旁边的铺子,裴宥川的身影都被淹没在人群里了,估计一时半会买不到。
“你写了什么?”一位戴着狐面的娇小女郎从茶铺外路过。
“明年今日你不就能收到了?那时拆开再看,更有意思。”狐面郎君语气神秘。
“可是,明年今日我们分开了呢?”
“哎,我的祖宗奶奶,你可不要再问这个问题了,绝无此种可能,我以性命发誓。”
他们刚从茶铺旁的另一个店面出来,店名倒有些意思。
鸿雁传书。
店内同样人满为患,挤满年轻男女,正在埋头书写,有些在抓耳挠腮,有些下笔如神。写好的信卷起来,塞入魔雀腹中,交还给店主。
云青岫若有所思瞥了几眼。
第70章 他察觉到了。
百年羹, 取百年好合之意。
瓷白碗中以熬到绵密浓稠的豆沙为底,两尾面鱼活灵活现,肚腹鼓鼓, 装满清甜莲子。
的确如裴宥川所说, 味道不错。
方才闲逛,云青岫见到新奇玩意就尝几口,眼下吃了大半碗, 撑得慌。
对面那只瓷碗已经空了。裴宥川托着下颌,一直在看她, 专注无比。
“师尊吃不下了?给我吧。”他自然拿过余下半碗。
乌黑睫羽垂下,他吃得认真专注, 仿佛并不是一碗羹而是一份会实现的美好祝愿。
夜色将尽,晓月坠, 宿云微。
一声悠扬啼鸣,红喙黑羽的九离乌收拢翅羽, 委委屈屈停在茶铺外, 脚上缠着两道红线。
“啾啾!”它催促着今夜拔得头筹的佳偶。
游玩的路人纷纷驻足,目光中是掩不住的艳羡。
细碎交谈声嗡嗡响起。
“哎, 这是九离乌吧?往年不是只在山脚迎人上山么?”
茶铺老板倚在门边,轻摇蒲扇,笑吟吟插话:“可不是嘛!我在这儿开铺子三百余年, 头回见九离乌亲自接引。看来两位乃天定之缘, 恭喜恭喜。”她说着, 朝裴宥川挤了挤眼。
几位年轻郎君挤在人群前排, 其中一人惊道:“这不是今夜横扫城内金花的两位前辈么, 怕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