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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星期来许哲诚称职的当好司机,接送许哲颜应酬。说不上忙,反倒还有些清闲,没事的时候他会帮秘书整理文件什么的,耳濡目染多了,对公司运作规律也有了初步了解。
车里再也没出现过林潜的身影,许哲诚特意在手机上安装了微博,平时翻翻关于公司的资讯,顺便看看林潜最近怎么样了。
他特别上进,努力专攻演技,前不久拿了个最佳男配,活的那叫一个风生水起。看样子不用担心林潜和许哲颜断了联系以后事业会不会有影响了。
退出了林潜的主页,他想起梵樾说的话,自从那次以后再也没见过他。他记得他好像也是演员,许哲诚有些好奇,搜了他的名字。
一条条帖子弹了出来,什么奥某卡啊,金某奖啊,史上最年轻影帝啊。满屏都在吹嘘他有多厉害,多牛逼。不过这些都不重要,许哲诚粗略的扫了一眼,余光闪过一篇关于梵樾和某人绯闻的文章,那是一张模糊的照片,隐约能辨别出他和一个男人脸贴得很近,并肩走进酒店。
全网疯传,许哲诚并不关心这些,只是他发现和梵樾走得很近的身影有种莫名的熟悉感,他确信绝对不是许哲颜,但他实在想不出来这人是谁。
他突然想起梵樾提起过的“经纪人”,便抱着一丝猜测的心情在搜索栏输入“梵樾经纪人”。
网突然卡了,页面一直显示加载中,许哲诚以为是地下车库的信号不好,拉开车门,弯腰下了车,将手机举过头顶晃了晃。
拿回眼前看,经纪人的正脸图片缓冲到他黑色的头发,脸还没出现,许哲诚的手机恰好插进一通电话。他犹豫了一会,挂断了。反身回到车上,开车离开车库。
许哲颜找他,地下室信号不好,接了也听不清楚,索性先开车上一楼。
许哲颜坐上车,他们要去机场接大客户。这里离机场很远,等他下班回家已经天黑,至于梵樾的经纪人到底是谁,他早就抛掷脑后了。
公司那天没什么事,兄弟俩便一起回本家吃饭,妈让阿姨张罗了他俩爱吃的菜,后爸在沙发看新闻。
妈一早守在门口,许哲诚远远便看见她朝这边招手。她看起来很年轻,许哲诚和她出门经常被误认为是姐弟。她的秀发浓密乌黑,一根白色发丝都没有,皮肤也干干净净一个麻子一颗痘都没有。尽管她努力表现得开心,但许哲诚仍旧能捕捉到她藏在眼底的疲惫。
后爸跟她比起来差了很多,因为比妈大十来岁,加上年轻时为公司操碎了心,整个人都显得苍老许多,但是人看起来英挺,神清气爽,依照这状态再活个40年不成问题。
进门妈照旧和许哲颜打招呼,许哲颜照旧不理睬,后爸照旧选择无视。只有许哲诚乐呵呵,没心没肺的和妈、后爸打招呼,就连家政阿姨,后爸的旧司机,还有门口保安都能亲切的叫上一遍。
许哲颜总是以自我为中心,他可能觉得他自己是个太阳吧,全地球都围着他转。
他进门就坐到后爸身边,聊工作上的事,还聊到了结婚的事,许哲诚好奇的侧着耳朵听。后爸骂他老大不小的该成家了,别只知道立业。
妈在旁边迎合他,俩人一个逗哏一个捧哏配合的很是默契。许哲颜还是一贯作风,听烦了将头侧到落地窗那边假装看风景。
后爸越说越激动,掏出手机推了他几个美妞,啊不,是千金。
吃过饭后,许哲诚回以前住的房间收几样东西,临走的时候着急,忙忘了。
后爸的书房从门缝里射出一道光,照进许哲诚的眼睛,后爸尤其不喜欢别人进他的书房,除了许哲颜可以随意进出以外。他觉得那是他的私人空间,在那儿能得到片刻的宁静,每当他感到烦躁易怒的时候会独自一人呆在里面,再出来立马容光焕发。
他一定是老糊涂忘了锁门,许哲诚便好心过去帮他锁上门。
他余光瞥到书房内部,窗户大敞开,他来本家前天空黑压压的,等会儿一定会下大雨,他担心书会淋湿,想了想还是进去把窗户关上再走。
后脚踏进书房,一阵怪风呼啸而过,门“砰”的合上了。几本薄一点的书“哗啦”从书架上震落,他俯身拾起归回原位,悬窗框被狂风卷得“哒哒哒”响,许哲诚拉上窗,将风声隔绝在外,书房又陷入死一样的寂静。
这里真的很安静,外面的声音一点都传不进来,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你自己。
他转身朝门口走,脚边意外踢到一本书,他弯腰拾起,封面发黄陈旧,书皮边缘都卷起来了。许哲诚见过,后爸没事经常翻阅这本书,从不借阅给任何人,他曾说里面装的全都是他私藏的珍品,拿命都不换。
许哲诚觉得随便翻别人的珍藏不太礼貌,他拿在手里,准备放回书架上,手却顿住了——书页厚得不太正常,里面肯定塞了什么东西进去。
门把扭动传开异响,是家政阿姨。
“原来你在这里啊诚诚,我刚才在外面叫了你好多声都没答应,我以为你出去了。怎么进这里来了,快走快走,趁许老爷子发现之前。他要是
', ' ')('知道,又该动怒了。”
许哲诚和她一起离开书房。
阿姨在叫他吗?可他什么都没听见,他自认为听力还算不错,书房明明安静得落针可闻。
他怎么现在才意识到呢。
这个房间的隔音。
似乎有点太好了吧。
……
妈送他们出门,走前许哲诚叫了老周——后爸的旧司机,不过现在陪在后爸身边照顾他。
许哲诚倾身双手握住他的手,与他对视,重重点点头,最后松开手拍拍他的肩膀,叹了口气离开了。
这是独属于他们之间的交流方式,老周接收到他的讯息,看着他的背影拔高音量:“一路保重!”
“走了啊。”
两兄弟上了车,妈立在前院外的铁栅栏门口,同他们挥手告别。目送车影消失,阿姨便搀扶她回屋里去。
宾利驶出十字巷口,犹如一匹皮毛油光黑亮的骏马奔驰而过。路口转角的阴影处显现出熟悉的身影,他深邃不见底的双眸盯着他们的车尾,直到汽车引擎声埋没进雨声和呼啸的风声里。
那人抬脚离去时,踏着和那辆车同样油光的深棕色皮鞋,无情的踩碎了稀泥路上被雨水击散了花瓣的乳白色洋桔梗,肆意的花香渗透进他的鞋底、泥土、雨水和风里。
许哲诚瞥了瞥副驾驶:“你还讨厌我妈?”
许哲颜冷笑,良久才启唇:“一定要我说得很清楚吗?”
他是在警告许哲诚少说少问,有些事情自己心里明白就好了,非要捅破这层窗户纸的话只会闹得两败俱伤。
这让许哲诚想起他和妈第一次来本家的时候——当年他刚满五岁,后爸的原配妻子死后没多久便将他们接进本家。
妈很早就知道原配留下了一个独子,因为是后妈,她希望尽可能表现得亲切和蔼,让他能快点接受她。
那年许哲颜才八岁,却总摆出一副老气横秋的模样,年纪轻轻像个小大人似的,以前保姆阿姨可喜欢他这样了。
那天阳光很足,正值盛夏,后爸和他坐在树荫下,他则坐在后爸的怀里翻画本。妈牵着许哲诚的手走过去,刚走近。后爸牵着他起身,开心的对他说:“颜颜快看,你的妈妈和弟弟来了。”
妈俯下身,将身姿伏低,探出手掌试图和他握手:“你好呀颜颜,你长得和爸爸一样英俊,以后肯定也是个伟大的企业家。很高兴认识你。”
许哲诚仔细回忆了一会儿,他后来是怎么回应的呢?
对了——许哲颜在妈伸出的那只手掌心吐口水。
并不咸不淡的补了一句:“谢谢,但是他们都说我长得更像妈妈。”
当时许哲诚在想,许哲颜的恶劣性格绝对是打从娘胎里带出来的。
许哲诚打了喷嚏,雨下得果然很大。他不太喜欢这样的天气,是从什么时候讨厌的呢?对了——自从当了许哲颜的司机开始。
他也不爱盛夏,车里热得像烤炉,这让他想起被人推进烤箱的火鸡,或者是推进焚化炉的尸体。所以他认为他一定更喜欢秋天。
那双参杂着泥巴和花瓣的深棕色皮鞋在一扇门前停了下来,他敲了敲门,家政阿姨急忙跑到门口,从里面传来由远及近的声音:“来了来了,谁啊?”当她向外推开门时看清了来人,面露惊色,“哎呀!许老爷子快进来!外面下这么大的雨,您怎么不带伞就跑出去啦!”
许昌边脱鞋边问:“俩孩子呢?”
阿姨帮他脱掉湿透的外套,捡起他的鞋:“哎!见您这么久不回来,电话也打不通,先走了。诚诚让我转告您:‘过两天不忙了再回来看望您’。”
许昌抖了抖发梢挂的雨珠,不经意的随口一问:“颜颜他有没有让你带话给我?”
说到这,阿姨噎住了:“这个”
许昌猜到答案,扫视四周问:“简云呢?”简云是妈的名字。
“太太说身体不太舒服,休息去了。”
“嗯知道了。”又补了一句,“照顾好她,不舒服一定要去看医生。”
他走出去两步,小声的似乎在跟自己说的:“家里不能再多一个病人了。”
话落,便扭身进了书房——那个能得到片刻宁静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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