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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兄弟上了车,妈立在前院外的铁栅栏门口,同他们挥手告别。目送车影消失,阿姨便搀扶她回屋里去。
宾利驶出十字巷口,犹如一匹皮毛油光黑亮的骏马奔驰而过。路口转角的阴影处显现出熟悉的身影,他深邃不见底的双眸盯着他们的车尾,直到汽车引擎声埋没进雨声和呼啸的风声里。
那人抬脚离去时,踏着和那辆车同样油光的深棕色皮鞋,无情的踩碎了稀泥路上被雨水击散了花瓣的乳白色洋桔梗,肆意的花香渗透进他的鞋底、泥土、雨水和风里。
许哲诚瞥了瞥副驾驶:“你还讨厌我妈?”
许哲颜冷笑,良久才启唇:“一定要我说得很清楚吗?”
他是在警告许哲诚少说少问,有些事情自己心里明白就好了,非要捅破这层窗户纸的话只会闹得两败俱伤。
这让许哲诚想起他和妈第一次来本家的时候——当年他刚满五岁,后爸的原配妻子死后没多久便将他们接进本家。
妈很早就知道原配留下了一个独子,因为是后妈,她希望尽可能表现得亲切和蔼,让他能快点接受她。
那年许哲颜才八岁,却总摆出一副老气横秋的模样,年纪轻轻像个小大人似的,以前保姆阿姨可喜欢他这样了。
那天阳光很足,正值盛夏,后爸和他坐在树荫下,他则坐在后爸的怀里翻画本。妈牵着许哲诚的手走过去,刚走近。后爸牵着他起身,开心的对他说:“颜颜快看,你的妈妈和弟弟来了。”
妈俯下身,将身姿伏低,探出手掌试图和他握手:“你好呀颜颜,你长得和爸爸一样英俊,以后肯定也是个伟大的企业家。很高兴认识你。”
许哲诚仔细回忆了一会儿,他后来是怎么回应的呢?
对了——许哲颜在妈伸出的那只手掌心吐口水。
并不咸不淡的补了一句:“谢谢,但是他们都说我长得更像妈妈。”
当时许哲诚在想,许哲颜的恶劣性格绝对是打从娘胎里带出来的。
许哲诚打了喷嚏,雨下得果然很大。他不太喜欢这样的天气,是从什么时候讨厌的呢?对了——自从当了许哲颜的司机开始。
他也不爱盛夏,车里热得像烤炉,这让他想起被人推进烤箱的火鸡,或者是推进焚化炉的尸体。所以他认为他一定更喜欢秋天。
那双参杂着泥巴和花瓣的深棕色皮鞋在一扇门前停了下来,他敲了敲门,家政阿姨急忙跑到门口,从里面传来由远及近的声音:“来了来了,谁啊?”当她向外推开门时看清了来人,面露惊色,“哎呀!许老爷子快进来!外面下这么大的雨,您怎么不带伞就跑出去啦!”
许昌边脱鞋边问:“俩孩子呢?”
阿姨帮他脱掉湿透的外套,捡起他的鞋:“哎!见您这么久不回来,电话也打不通,先走了。诚诚让我转告您:‘过两天不忙了再回来看望您’。”
许昌抖了抖发梢挂的雨珠,不经意的随口一问:“颜颜他有没有让你带话给我?”
说到这,阿姨噎住了:“这个”
许昌猜到答案,扫视四周问:“简云呢?”简云是妈的名字。
“太太说身体不太舒服,休息去了。”
“嗯知道了。”又补了一句,“照顾好她,不舒服一定要去看医生。”
他走出去两步,小声的似乎在跟自己说的:“家里不能再多一个病人了。”
话落,便扭身进了书房——那个能得到片刻宁静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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