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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在死之前能看到什么?
据我妈说她满眼睛充斥的都是一把刀，她得抓紧，最后一件事就是把我爸砍了。可事实是她当时只是吃安眠药吃出反应了，最后是我爸把她救了。好不容易清醒回来的第一时间，在病房里问护士要刀，这次想砍的是我。
我敢肯定我现在没吃阿普唑仑，清醒得很。可是双目弥漫的都是一把刀，粉色的。
哦，原来是裘梦给我拿的巧克力。真挺好吃的。
“要睡一会儿吗?”四目相对，裘梦的眼睛里倒映的都是我，我想我要是一跃而入，能荡起一阵水波，足以把我溺死在名为小老虎的海里。看啊，那人是在他爱人怀里殉情。人们这样谈论着我，足够浪漫。
“回去上课吧。”我肯定是脑子抽了，但是吐出的囗水收不回来了。可是我吐出的所有他都会接着。
他愣住了，似是消化了一会儿。担心着的把手心放在我双目前，堪堪碰到。
“小月亮眼睛是红的。”低沉，缓慢。我知道他不擅长说这些肉麻话，语气平平，但是温柔。
只有我听得到，专属于他的温柔。
我突然反悔了，为什么还要在他面前拾起重壳子呢，我不想背重前行，我知道的他也知道。
至于为什么上课，大概就是我一次都没有迟到过，生病打雷甚至是我妈进精神病院那一天，我都被她抽打着赶去学校。我要听话，我要完美，我要成为她的附属品，连我都这么认为。但都是在喜欢裘梦之前。
我想我敢喜欢裘梦就是把我妈缠在我身上的血管割裂，燃烧，丢弃。
我随心而走，做我自己，我属于我。
“你昨晚去哪儿了呢？”其实我知道答案。
“SUN。”看啊，他从来不撒谎。我看到了他身上的伤囗血迹。
SUN，太阳，温暖皮肤却又能把身体里的烂臭拿出来暴晒。SUN，一个暗面的地下拳击场，白与黑呈绝对性的正负极。SUN，一个血腥痛快的存在。他痛快了，而血腥留给了我。
“疼，又不疼。”他看着我的眼睛吐出难以理解的四个字，可是我理解，完整的理解。
在我们家还维持着表面和谐时期，我爸，阳光下的大善人，经常带着我们去送温暖。那次，是福利院；那次，我见到了裘梦。
穿着一件小老虎刺绣的外套，站在队伍后面，等待领取礼物。主角是礼物，可他的眼神放在我爸身上，我的放在他身上。他像是被葵花点穴手定着了，足足盯了十八秒钟，不带眨眼的。
我当时看他挺好看，替他数着玩儿。到后来我在他面前笑着回忆这件事，他也笑了。可我停了。他的眼神告诉我水珠要坠下来了。我恍然大悟，原来他当时也是死撑着不哭鼻子。
我的小老虎，被亲生父母亲自放在福利院门囗，他该有多无助。就算后来被接回去，可是谁能把那邪恶的70天还给他。他不哭，不闹，他比谁都清楚，他没有家了，从八岁开始。
可是他现在主动跟我说，他疼。
“你去眯一会儿，我想给你做番茄面吃。你没吃早餐，我知道。”我知道的，我的小老虎需要我亲自照顾。
“好。再揉一会儿。”他轻柔的捧着我的手抚慰着。
我才发现原来我还在发抖。哎呀现在不抖了，嘿嘿。
“你看，可以啦，你快去眯一会儿，就在这儿吧，戴着耳塞。一睁眼就能看到我。”我想出现在他的所有视线范围内。
他说好，我背对着他朝厨房走去，我能感知到他盯着我的身影，从小到大都是。
所以我拼命控制着抖成筛子的手，我不想他看到。我很自私，我想让他看着我，却不能暴露在他面前。
我要让他知道有他在，我一切如常，是个正常人。可是我在关乎到他的事情上，我都是病着的。
我疼他，不想他疼。
我搅着锅里的番茄面，开始放空。
朝客厅看去，他闭着眼睛蜷缩的躺着，身上盖着一条跳跳虎小毛毯。是我精心挑选送奉给他的，在他十二岁生日。
调皮的小朋友被抓到要被没收玩具哦，看看我抓到了谁?是裘梦小朋友呀，装睡被我发现啦。
我踱步到床边蹲下来注视着他，小老虎眼睛上的小扇子调皮着轻轻跃动，嘴角微微勾出小弧度。
我猜他肯定在偷偷帮我计时着我注视他的时长。那可真要辛苦小老虎了，我想看着他一年，又一年，今年明年，每年。
由于我太心疼他了，不忍心他数这么久。所以我决定把他叫醒没收他的玩具，这是对最可爱小朋友的小小惩罚。
“两只老虎，两只老虎，跑得快跑得快...”哈哈哈哈哈哈实在不行了，用歌声叫醒小朋友这个方法不要轻易用，因为此刻我想帮裘梦换一对没听过我歌声的耳朵。
他睁开眼看着畅怀大笑的我，随后嘴角上扬弧度扩大，他也绷不住了。我们肆意，畅快，疯狂大笑。
在这个装饰奇异的客厅，我
', ' ')('们被一圈白包围着，坐在标准圆规测出的大床上痛笑，像两个正常人。
可是谁又不正常呢?正常人的定义是什么呢?
打地下黑拳的学生正常吗?愿望是死在某个不知名的夏日正常吗?我们正常吗?
我们是正常的。在他眼里，在我眼里，在我们所处的地狱里，无人定义我们。我们做自身的王。
当你被世界谴责为疯子之时，恭喜你，被释放了。
笑的太放肆了，差点忘了对他的惩罚。
所以在这个秘密早晨，狠毒的我要没收裘梦潜藏起来的小玩具，一张合同书。那是他与SUN的老板签订的协议。
SUN其实是一家书屋，幼儿读物居多，所以这家书屋是除了幼儿园与教育机构以外，祖国稚嫩的小花朵活动最多的地方。它足够大，还有专门设置的幼儿玩乐区，免费体验。由着这点，阳光都偏爱这处，大方的释放暖意包裹着这座建筑。
光圈再大，也照不进地下几百米。阳光浸入不到玻璃，反之被侵蚀。所以它瞧不见那些可爱的人儿啊，瞒着它纠缠在一起，共同奔赴一场极致盛宴。事不关己的欢呼，助纣为虐的刺激，美丽盛放的血腥，构成一种人类欲望达不到的黑。
我知道的，他不怕死，能做到他这样的少之又少。所以他是黑暗交易的最佳选择。那些人的原始欲望都迫切的留住他，把他留在那抹黑。
可是不该这样的，我的小老虎就算奔赴生命尽头也要与我紧贴在一起，哪怕我不是好人。
我这样一个坏人拼命的留着三分好，两分献给他，一分送给这个世界。可我，还是坏。因为我想杀了我爸，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不过我忘了，地球也容纳了我爸，所以我看在地球妈妈的份上，要把我爸留着。
我这算是变好了吗?
裘梦在听到惩罚之后沉默了，可他还是一动不动的看着我。他果真这么可爱，但我还是要没收。
他动了，站起来走上楼，在拐角处扭头对我说：“月月，你很好”。
我很好，我不知道，他知道。这个臭崽子以为夸我就能免惩罚了?做梦去吧！但是他似乎没想免惩罚。
他真的把那几张纸交给我，然后蹲在我脚边为我揉手，看来我又开始发抖了。
我控制的看着那几张纸，心里咒骂着思凡哥那个黑脸怪。该死的黑色交易愣是被他弄出了一种打卡上班的规矩来。
不过我也理解，裘梦精神强，不多嘴，哪怕不做点什么过去给他镇场子他也开心的能嘣出屁来。
真想拿屁嘣了这个老黑，不过我们都清楚，他不是为了拿裘梦玩乐，因为这件事是裘梦主动求他的。但是还是要骂我哥。
我翻到截止日期处，不可思议的抓住他的手，很紧很紧。
他只签了一年，这是我没有想到的。
“签协议那天，你来我家了。月月，我看到了那把刀。所以我不能，不能让你伤害自己。但是我又不能反悔，我早就计划好的我想进行，这是你八岁那年告诉我的不可半途而废。”他真温柔啊。
草！这么温柔干啥啊。还有，半途而废是这样用的吗?不过好像也是。
签协议那天，我记得那是我瞒着裘梦喜欢他的第999天，我偷跟着他回他的新家。
自从他高一搬家以后，一直拒绝我跟他一起回去。我装作看不透他，无赖的跟他撒娇。他还是拒绝！臭直男！
于是在某一个骄阳如火的夏日，我克制着想吞冰棍的心情，悄咪咪的进行一场浪漫跟踪。原本以为他看到我会面无表情的赶我走，我都做好了耍赖皮的准备，可是没有成功。
在走到他家门囗时，他停下来转身走向我。天爷爷呀，当时我那个小魂儿都着急的出走了。
我怕他生闷气，因为我知道他更害怕，他怕让我看到他不堪的现在，所以每次都故作冷淡的拒绝我。殊不知我早就看透他，甚至想紧紧拥他入怀。
裘梦穿着白色棉布校服，挂在胸前的是一条小老虎样式的项链。真的很配他。
他在原地看了我会儿，然后扯着嘴角痞笑，嘴角牵扯的光足够与耳朵上的碎钻光芒相攀。小王八蛋，难道不知道自己长的多帅吗?
我亲眼看着他顶着粉色光环加衬的日光，步步近我身旁。
我那时突然想起八岁时去福利院的那天，他也是站在枝繁叶茂的大树旁紧紧盯着我的方向。我在心里为他数了23秒后，他迈动小脚，直直的，缓慢的朝我走来。向我说出我很好奇的第一句话，他说：“你疼吗?”
我疼吗?我当然疼。在去福利院之前的一个小时，我正接受着我爸的暴打，他打我打累了，就去打我妈。仅仅是因为我妈给我穿了蓝色外套。
所以我的邪恶在认识他之前就存在了，我注定不普通。因为我爸的赐予。
所以在看到他的面容渐渐清晰在眼前时，我抽了一样的问出了我一直不敢问的问题，“你当时是怎么看出来的。”是啊，怎么看出来我爸精心包裹的伪装呢?
', ' ')('他近到我眼前，睫毛微微颤着，克制着颤抖的嘴角，然后抬手伸向我后颈处，轻柔的抚摸。“月月很白。这里却被他弄丑了。”
像我爸这么警惕的人都没注意到的颈后伤痕，他却发现了。看啊，我们果然是天生一对。
他微启薄唇，我等着他的后话。
“家里有可爱多，专门给你准备的。没想到这么快就能吃上了，真是个幸福的小馋猫。月月，跟我回家吧。”他说着就把我抱起来，然后一同进入他家。
我当时趴在他肩上，觉得自己可恶到极致。可能是因为书包里那把刀，那把我用来威胁裘梦不去签约的凶器。
可是那天，我吃了喜欢的可爱多，见到了喜欢的他，他郑重的对我说“月月，你放心，没有你的允许我不会放弃自己。”
所以我鬼使神差的就忘了那把刀的存在，也忘了我的丑陋计划。
直至今天，我完全明白，他为了我一直在努力活着，而他也一直努力实现自己说过的每句话。
只因我对他说过不可半途而废。只因我告诉他生命不可轻易放弃。女娲创造出来任何一个个体都是费尽心思的，我们不知道为谁而活，那就为她而活吧。我总是这么的幼稚，他也是，陪着我幼稚。
签订协议是他答应过秦思凡的，他不能言而无信。但是秦思凡也为他守着这个诚信，仅是打破一些固定规则，同意了这小小的一年。
但是这个协议真的没人性！整整五六页，看都看不完，不行我还是要骂思凡哥！
我终于看完了整个协议，问他“这么长，你怎么看完的?”
“我没看，让思凡哥念给我听的”他真的很无辜。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这个老黑，碰到我的小老虎也算他倒霉。但是他也幸运，有裘梦一直帮着他，在他生意需要裘梦的时候，裘梦从不推辞。
我们都很幸运，遇到没有血缘关系的对方，都是一种如获珍宝的好运。
说了这么多，我们终于想起那碗可爱的番茄面，不，现在是面饼。我冲去厨房直接把锅端了出来。两个人脑袋对着脑袋吃完了这份甜滋滋的面饼。
我用右手拿着筷子，裘梦时刻轻揉着我的左手。但是真的不骗他，我已经不抖了。并且我相信我很快就可以永远停止抽搐抖动了。如果未来不残忍的话。
我们的明天可以敬请期待了。
七月，将是协议终止时期。而此时三月的小尾巴也马上缩回去。希望开放的四月，我们来了。
天光大亮，我们终于足够与白相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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