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冬靠在顾南行耳边低声问:“主子,你怎么带了这么多人回来啊?”
“这个说来话长,不急,”说着,顾南行用肩撞了撞季冬,冲她笑了笑,“你们俩先领着慈姑和林颂在宅子里转转啊。”
紧接着,顾南行扶起易沁尘,又拉起坐在江时卿身边的钟鼎山直往外走:“淮川,借一借你的林梦先生。”
“诶你这小子,”钟鼎山又想骂人,可他还记得姜瑜同他说过的话,便压了怒气,“拉什么啊我自己能走!”
顾南行领着两人到他房中后,突然对着钟鼎山正经道:“林梦先生,您先替我瞧瞧沁尘的眼睛。”
见他诚恳,钟鼎山深吸一口气,道:“把我药箱拿来。”
易沁尘冲人行了一礼:“有劳林梦先生。”
待药箱送到后,钟鼎山便在屋里看诊,顾南行则乖乖地退到门外候着。他徘徊了好几圈,又靠在回廊上险些打了个瞌睡,听见房门响后闷头往前倒去,把自己吓得一阵哆嗦。
瞧见钟鼎山的身影后,顾南行跳起身就走了过去。
未等顾南行开口发问,钟鼎山开门见山,直言道:“有救,是因余毒未清导致的气血瘀滞,待拔毒之后要配上药物调理一段时日,每日再适当按揉双眼,如此下来,年前就能慢慢恢复一些了。”
顾南行面露喜色,当即一顿天花乱坠:“我就道咱们林梦先生妙手回春神医再世——”
钟鼎山赶忙摆手:“得得得闭嘴吧你,我问你,里头那秀气小子你哪儿拐来的?”
顾南行心虚地眨了眨眼:“芩州拐的。”
“你……”钟鼎山往房里看了一眼,而后垂头放低声音道,“你去芩州打听到消息没有?”
顾南行也跟着放低了声:“打听到了,这不就把人带回来了吗。”
“你走前不说去干什么,回来又带了一堆人,不知情的人指定被你弄得莫名其妙,”说着,钟鼎山用手背拍了拍他的胸口,“你去芩州的事怎么不同他们也说说,害我心虚了半天。”
顾南行蹙眉为难道:“不好说啊。”
“眼下能说了吧?”钟鼎山看着他。
谁知顾南行忽然正色道:“能不能说我恐怕做不了主,得寻与川先生商量商量。”
钟鼎山仰起头,不满道:“嘿,不是淮川的事吗,怎么又和与川扯上关系了?起先吊着他们,如今又开始吊我了是吧。”
其实顾南行心里也乱得很,在芩州知晓了这个关于江时卿的秘密之后,直至今日回到阇城见到江时卿本尊的每一刻,他都在心里斟酌着该用何种方式把这件事说出来,又该对谁说,怎么说。
“不是,先生您谅解我一回,就先装作不知情,”说着,顾南行便往房里跑,“那什么,沁尘的医药费我往后在养老钱里补给您啊。”
“诶顾小子!”钟鼎山叫不应人,只好对着手里的药箱拍了一掌,“真是个臭小子。”
——
刚过了正午,顾南行催着江时卿出门,借口是让他帮忙挑几套衣衫给今日刚到的那三人。江时卿猜到顾南行定是有话不方便当他的面说,便顺着顾南行的意出了门。
他出门也没同旁人说,独身走到市集后,便挑了个门面看着还算不错的布庄,在里头给宅子里的每个人都挑了两套衣裳,又差布庄的伙计帮忙送到江宅,而后一个人继续沿街逛了逛。
路过专门售卖文玩首饰的寻珍斋时,他停了步,想着眼下得了空闲,可以替两位先生再挑点物件,便转身抬步进了门。
江时卿在里头转了转,挑了件黄花梨手串和小叶紫檀笔筒,方才让掌柜包好两个物件,他又被列在显眼处的一串狼牙吊坠引去了注意。
那狼牙尚存血纹,饱满有力,带着与生俱来的嗜血天性。
他一瞧,便觉得这是袁牧城的东西。
掌柜见江时卿停步看了好一会儿,出手又阔绰,便在旁多说了几句:“客官好眼力,这狼牙是个珍稀玩意儿,半个月前才从御州运过来的,话说这牙是从雪山里头最凶的那只领头狼嘴里拔下的,串成吊坠挂在胸前定能消灾解难,保性命无忧。”
“在阇城见到狼牙确实稀奇,”忽有一清爽公子自身侧走来,看了眼狼牙吊坠便盯着江时卿含笑道,“公子对这吊坠感兴趣?”
“倒也没多大兴趣,想买而已,”江时卿看都没看身边那人,转头便对掌柜说了一句,“这玩意儿我要了。”
“好嘞!客官稍等。”掌柜应了声后便跑去柜台吩咐店里的伙计了,此时店里冷清,只余了两人。
江时卿还是没分给许弋煦一个眼神,只静静地细观着店里头的其他物件,全程不带一丝笑意,便又同寒天冻地里的冰窖般,又冷又硬。
许弋煦一直看着他,眼中透出品鉴宝贝的欣赏和热烈,却还有些摇尾乞怜的期待和讨好。
片刻后,江时卿忽然开口道:“方才在布庄外你便跟着我,什么意思?”
许弋煦闭眸笑了一声,带着微不可察的满足。原来江时卿看到他了。
在睁眼的那一刻,江时卿不偏不倚的目光直直地打在他眸中,许弋煦与他对视着,心头猝然升起跳动着的愉悦感。
纵使那个眼神是冷漠的,他也不在乎,只要江时卿看着他,他就有把握生团火把他的眼神捂热,不计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