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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时分裴凛玉渐渐清醒。睁眼见身在自己房内,周身清爽,一时蹙眉连唤人来。若非手腕有那阴人所留抓痕,兴许只以为黄粱一梦,无从计较。
“少爷可是饥饿?”
“我怎么回到房内的?”
“是夫人见少爷在空房贪睡,故叫……”
“夫人?那房内另一人呢?”
“这……夫人吩咐等少爷醒来便告知你那人他已善后,不必担忧”
裴凛玉似是听到什么笑话,揉着眉心问:“如何个善后?”
“兴许……兴许是将那人赶出了府”
“夫人在何处?”
“夫人仍在书房”
裴凛玉觉脑胀昏沉,似是仍有情欲留存周身,强压一番这才缓住许多。思虑许久还是披衣去书房。
推门便见里头灯盏燃半,长澜伏在案上沉睡。臂下压的是赶抄许多的家训。衣袖沾有笔墨,连先前受伤的右手也为方便拆掉了纱布。
裴凛玉四下扫视,目光忽落在他身侧的一沓纸上——最上边放的正是他作的春画。
单说是他所作又有不同——裴凛玉凝视画纸许久,目光灼热。他先前所言未有面貌之人此刻正是他的脸面——墨迹平和,行云流水,整个春画宛若一人所成。
裴凛玉修长的指落在案上敲打,见他悠悠转醒,直接开门见山:“那人呢?”倒不是关切是谁人。
长澜疲惫不已,索性趴在案上闭着眼应道:“送走了”
“就这样?”
“……我给了他孕药与银钱”
“你就不问我为何那般?”
“……你的事我无需知晓”。这般善后于他不过分内事,与照顾他饮食起居毫无异处。若是干涉只怕引他嫌恶不满。
裴凛玉哼笑:“连我险些叫个不相干的阴人有孕也无需知晓?”
长澜无奈睁眼抬头看他,眼中布满疲惫:“你莫再说这些叫我庸人自扰”
裴凛玉继续哼笑,颇是玩味:“你尚且是我妻子,名正言顺,怎会庸人自扰”,说罢也不想纠结那人如何,“若是困了回房去睡,这家训不抄也罢”
裴凛玉走之前忽然想起什么,假笑道:“礼晚有孕,你明日送些补品与他”,顿了顿,眼中带嘲,“那可是大哥第一个孩子”
长澜一愣,张了张口又说不出话。
早晨又落了场雪。长澜睡到正午才勉强拾起精神,走到正厅却见裴凛玉正接待一人。稍认一番长澜想起这人他见过,那日花楼于裴凛玉房内的便是这人。
裴凛玉本与来人交谈甚欢,瞧见他后旋即皱起眉心:“睡醒了?”
长澜无奈道:“醒是醒的却算不得全然醒着……有友人拜访,着实失礼”
来客见着他颇是有礼:“在下轻渡,见过夫人”
“郡主怎可这般,这人不过闲人一个,只怕折煞他”
“我是客,自然不可无礼”
长澜讪笑,连忙作礼道:“小人见过郡主”。说来郡主……他竟不觉有何意外。
裴凛玉见到他便有不耐:“若没有事就先离开”
长澜无奈,刚欲退下却听郡主道:“不必,刚好也要回去,冒失前来着实无礼……凛玉我们改日再叙”
郡主前脚刚走,长澜想起她的言行举止,不由赞叹道:“郡主倒是洒脱性子”
“郡主是阳人,你如此觉得也不奇怪”
长澜一愣:“可郡主分明是阴人”,话说完反应过来什么,笑道:“只怕她是有意扮作阳人好叫你不生抗拒之心”
裴凛玉却是不信,哼笑道:“按你所说她为何那般做?”
长澜淡笑,摇头不语。若是为何……只怕旁观者清。
裴凛玉也不追问:“下午我要去拜访先生”
“可要准备什么?”
“先生并非好礼之人”
裴凛玉在午后正暖时与长澜一道出了府。街上不知为何人流甚多,长澜与他行了几条街便与他走散,细细一想便了然是裴凛玉有意甩脱他。
裴凛玉独自到了先生住处,相谈甚欢,一晃眼已是日落西沉,天暮渐寒。连番道别后出了宅院扭头便见到一人倚靠在一处巷墙,双臂环抱,闭目养神。
“回去了”,裴凛玉喊道。
长澜睫毛微颤,缓缓睁眼。望了望他身后灯火通明的宅院,好似隐隐听有先生与妻子含情脉脉之音。
“你与先生聊了什么?”路上长澜颇有兴味。以往裴凛玉便极爱与先生交谈,想必这下午光景是有不够。
裴凛玉走在前头哼笑:“不关你事”。言语虽是不善,眼中愉悦却是真切。
此时街巷华灯初上,店铺林立,裴凛玉索性寻到一处小店坐下解决肚中饥饿。长澜向店肆要了两份热馄饨。
裴凛玉望着对面坐下的人,忽然开口:“那些人呢?”
长澜眉毛一挑:“谁?”
“来时跟踪我的人”
长澜似
', ' ')('恍然大悟,淡笑道:“他们跟丢你后尾随了我,此时大概仍在城南转圈寻我”
“你不多问为何有人跟踪我?”
长澜摇头,“我应知的自会知晓”。若是事事都要探明一二,想必日积月累定会叫心中不快活。
“若是人人如你,只怕少许多祸端”
话音刚落,忽听有人急呼失火,裴凛玉随眼一望顿觉心脏骤停,发了疯地向那火光处奔去。
“先生!”裴凛玉惊骇地望着已成火海的院落,拨开人群连番寻人发问,“可有人被困火中!”
好在不过片刻便见先生正安然扶着一人立在人群,满眼无措与可惜地望着昔日院落。
悬着的心这才松下,只是双目见他紧握着一双玉手时又觉满心燥恼,强忍一番这才上前问:“先生你可有事?”
先生无奈摇头,紧搂怀中妻子,叹息道:“我是无事,只可惜这住处……也不知是哪方歹徒所为”
裴凛玉听罢心中已有底数,连番宽慰:“好在你与师娘无恙……房屋钱财尽毁,不知先生有何打算”
“本来我与玉儿约好过几日便回老家,如今发生这等事着实叫我不知如何是好”
“先生,”裴凛玉沉声道:“先生与师娘便与我回家暂住吧,反正天色已晚明日报官也不迟,我也好替先生筹备行李,让师娘少些奔波之苦”
长澜一到便听见这番话,思忖一番却道:“凛玉所言虽好却是不便,毕竟裴府人多又杂,只怕吵闹不宜养胎,不如我唤人立刻寻个住处先安顿下来,明日再论如何是好。”
先生迟疑半响,见妻子惊魂未定只得如此。“只怕是麻烦了你们”
长澜看了眼此刻瞧不出喜怒的裴凛玉,见他并未阻拦便道:“倒是不麻烦,毕竟放火之人并非冲先生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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