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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初八,郡主携一聘书亲临裴府,随后与裴家约定好她与裴凛玉这门亲。许是两情相悦又或想跻身仕途,向来不顾裴家意愿的裴凛玉竟答应下来。
想来裴家虽富可敌国但到底未有官位,如今被高权聘入便是幸事,何况被聘为郡主仪宾,将来太子登了皇位更是高人一头。
一时间人人皆知这太子女儿将于明年来春与心仪郎君结为姻缘,成后世佳话。
正月初十,裴凛玉随郡主暗中前往结城,调查官商勾结私泄禁药一事。
路途行了两日,车马缓慢,路途颠簸无趣,裴凛玉便与郡主骑马先至结城。两人一路快马加鞭,在驿站停歇半日又日以继夜,终于在第四日大雪封路难行前抵达结城一处客栈。
郡主要来两间房,下楼见裴凛玉盯着街上行人看的认真,不禁心生好奇:“凛玉,你可是见到什么新奇之物?”
裴凛玉将手中热茶饮尽,满眼笑意:“算不得新奇,只是未想到能在此处见到熟脸”
郡主一愣,再看街上不由心中一沉,只是细看许久也只见到一蓝衣男子手持纸笔写着什么,不时与身前从马车上卸货的几人交谈,眉宇温善,神情认真。
再看裴凛玉,他确是将视线落在男子身上。
裴凛玉见男子点完货便进了旁边的医馆,便道:“天色不早,轻渡你先回房歇息,不用顾我”,说着径直往医馆去。
“展护你将货物清点完毕便回去歇着吧,其他的明日再办”
展护高声应好,遣几人将东西搬入后便拿账目去暖炉边比对。细对一番瞥见身侧有人站立,以为是工人便头也不抬地问:“可是有什么不懂?”
“不懂之处倒未有,只是想来寻医师看病”
“稍等,可是哪里不适?”展护未有多想,起身刚要接待,却在看清来人时忽然愣住。反应过来已作揖行礼:“见过裴公子”
裴凛玉倒也客气回礼,满眼笑意:“之前在医馆未见到医师时还觉奇怪,原是另谋高就”
“高就倒不是,只是依叔父所嘱到这处历练”,展护虽心绪简单却不迟钝,心知这与他八竿子打不着的人不会平白来套近乎,迟疑一番索性直言:“裴公子若是为长澜前来,可能是要有所落空”,停顿着又补充道:“他并不在此地”
裴凛玉却笑:“你怎知我是为他?”
展护叹息:“我见裴公子脸色红润,声音洪亮,不似染疾,故有所猜测,若有冒犯还请宽恕”
“那他去了何处?”
“……我也不知,先前我邀他与我同来结城,他将我拒后也未说打算”,顿了顿,“半月前他与我作别,之后我便未有见过他”
展护叹息,又问:“裴公子可还要看病?”
裴凛玉刚出医馆便见有雪落在肩头。街上行人眼见落雪纷纷往家中赶,裴凛玉望了又望却生出走动的念头,索性向客栈讨来把伞,自顾在附近巡看。
他来前听闻结城有一宝塔,里头埋着一位得道高僧,游人路此皆会去烧香求一吉签以求心安。
那塔倒不用刻意去寻,抬眼一望便能见到。裴凛玉走近便见有人为避风雪躲入庙中,而庙对面是一小食馆。食馆外设有帐幕遮挡风雪,幕下坐有押送犯人的解差在停歇相谈,裴凛玉细听才知他们押着几个犯人要到流放地,路途遥远,也不知何时能回任交差。
裴凛玉不信佛鬼神一说,在庙外看了眼便撑伞离去,并未留意到有一双目正灼热地看他。
回到客栈见郡主在等他,以为有急事便问:“可是有禁药消息?”
郡主摇头笑道:“不过是想在今日多见你几眼”
“郡主可真折煞我”,裴凛玉干笑,寻了借口要回房。
“明日是上元节,你我初来乍到,对此地颇有新鲜,何不借此游玩熟悉一番?”
裴凛玉知她何意,可他并非有心与她,只得寻些水土不服,官务要紧尔尔来推脱。
展护嘱托药童要将门窗锁好后才披上斗篷离开。眼见街上已无几人游荡,展护也快步赶回住处。推门见屋内灯火通明,脸上笑意不由更浓。
进到屋中见那人趴在桌上睡去,一时不忍打扰,便轻手将斗篷脱下,自顾要去厨房做些吃食。
长澜却在他开门要走时忽然清醒,见他回来难免有些惭愧:“你回来怎不叫醒我?”
展护反倒有些羞意,笑道:“不忍叫你……你可有想吃什么?我去做来”
长澜摇头,笑道:“有也只怕难以下咽”,顿了顿,“不如我们去外头吃?这几日你多有劳累,又怎次次叫你下厨”
展护满眼笑意地应好。两人刚出门,展护忽想起什么,却迟疑一番才道:“今日我见着裴公子了”
长澜知他顾虑,便笑:“见着便是见着,提来作甚”。只怕裴凛玉是为公事到此,如今他与郡主订有婚约,想来也能名正言顺与她做事。
“是我多言”,展护笑着,与他到一小馆坐下,点来几份吃食后又与他同坐,道:“这对面是寺庙
', ' ')(',人们都说店里的素食会受佛祖保佑,吃了能延年益寿”,说着脸上又浮出可惜,问:“你当真不肯留在此地?”
长澜无奈叹息一声,笑道:“我不过路过此地来探看你,顺带蹭住几日,你怎又要留我。若真把我留下,只怕叫你后悔上几年”
长澜并非迟钝难悟之人,可展护尚且年轻有大好前途,将来也不知要遇上多少好人,他何苦叫他在自己身上蹉跎虚度。“况且我可还怀着别人的孩子”
展护一愣,见他从容带笑,心口压抑着却忽有释怀——若是这人想法,他又如何干涉。他知长澜心有打算,想必也无从介入。
“那你……如何打算?”
“我从未出过远门,所见不过是裴家那一隅之地,日后倒想跟个商队去见见世面”,不过在此前许是先将腹中孩儿流去。孩子向来不该出现,他也并非会多情带善乃至心绪不清。
“如此也好”,展护若有所思,终未将孩子如何打算的询问道出。
回去时雪已停歇,寒风四起,两人拉紧衣物有说有笑地往家中赶,只是刚进院门却见房门大开,接着身后忽跳出数人,手拿刀剑,满脸戾气。其中竟有身着解差官服的人。
长澜还未看清又见昏暗房中走出一人,顿时心中一紧,下意识将展护护在身后。
“少夫人,几日不见就将裴少爷舍弃了?”
“周离你怎在这?”长澜望着这脸上落有刑犯刺青的女子,一时惊惶不已。按理说周家人早被流放亦或充军,她怎会在此地。
“自然是来叙旧”,周离狞笑,“说来也巧,今日刚见过裴凛玉就又遇见夫人你,当真是天意”
“你想作甚?”
“我想作甚?”周离大笑着向他靠近,“夫人你可知裴凛玉害得我有多惨?这次我倒要看看他如何救你”
周离摸上他发白的脸,甚是得意:“今日果真是好日子,不单将解差杀尽,得这自由,还能报心头之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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