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酥心糖(abo)作者:余酲

第4节

苏朔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起身整理屋子,打算把弄乱的一切恢复原位。

客厅墙角边立着一块画板,上面有一副已经完成的画,仔细一看是一盘黄澄澄的南瓜饼,不多不少刚好五个,是a大五食堂一份的数量,盘子也是小屋厨房里素色带花边的那款。

苏朔以为这是余棠闲来无事画着玩的,从卧室的枕头下找到余棠很宝贝的那本画册,想把这幅画收进去,翻开时,目光不自觉停留在一张风景画上。

c,ao场、钟楼,还有成片的冬青树,场景有些熟悉,往后翻,教室、黑板、桌椅,看着像是中学课堂。再往后翻便是大学校园,余棠很擅长画静景,寥寥几笔便能勾勒该场景的特征,是以每一张都让苏朔觉得熟悉。

不知是为了做记号还是隐喻什么,每张画上都能看到一只蝴蝶的轮廓,在c,ao场上飞舞,在教室里睡觉,在a大礼堂的台上演讲……一头雾水地往后翻,翻到一张背景为室内的画,蝴蝶身边出现一朵粉白花瓣、嫩黄蕊的小花,花有表情,这张画上是笑着的,眼睛眯成弯弯的两条缝。

苏朔似乎意识到什么,翻页的动作慢了下来。

下一张画的是苏家庭院,花期将尽的木槿依旧鲜艳明丽,蹲在院子里看花的小粉花却没什么ji,ng神,嘴角蔫蔫地垮着,那只蝴蝶不见了。接下来连续几幅画里都没再出现蝴蝶,只有小粉花一个,独自睡觉,独自上课,独自吃饭,独自在校园里行走,这几张画得有些潦草,能看出作画者因为蝴蝶不在有些颓废,态度都变得敷衍应付。

转变发生在深冬,窗外飘雪,蝴蝶耷拉着翅膀侧卧在床上,小粉花和它挨得很近,用柔软的花瓣轻轻摸它长长的触角。再下一张,蝴蝶又不见了,小粉花身边出现了一个圆乎乎、红彤彤的东西,有jg叶,看着像某种植物的果子。

小粉花带着果子来到山上,果子一天天长大,它会在太阳刚出来的时候起床,蹦蹦跳跳出门,站在路口往山下眺望,会在夜幕降临时舍不得熄灯,会在蝴蝶偶尔飞来时,挨着它不让它走。

像是在替小粉花传达那些不愿说的话、不敢做的事。

再往后就没有了,只剩下几张尚未涂画的空白画纸。

不知从哪一张开始,苏朔的胸腔里有一团气体在发酵,他固执地往一张张后翻,翻到最后,发现封底与画纸之间夹着的东西时,那团闷重的气体膨胀到极限,好似就要冲破胸腔,濒临爆破。

那是一片菜叶,由于摘下的时间太长已经枯黄发干,叶片斑驳,勉强看得出上面用水笔画的拿着锅铲的q版小人,右下角还跟前面的画作一样,一笔一划认真标了日期。

苏朔忽然想起结婚前,余棠的oga父亲曾私下里找他,同他交代过一些话。那时候的他正因为被逼婚恼羞成怒,保持表面上的尊重已是勉强,根本没心情耐心听他说。

现在回想,只依稀记得那位oga父亲说:“余棠年幼时生过一场大病,我们当时过分保护,不让他出去玩,还限制他交朋友,他本来就不爱说话,长此以往,就养成了把所有事情都藏在心里自己消化的习惯。我想他非要跟你结婚一定是有原因的,他的心很软,只要你对他温柔,他就会记在心里,然后想尽办法回报……我没有立场要求你什么,只希望你至少给一点耐心,一点点就好。”

放下画册,经过小厨房,苏朔打开冰箱,猪r_ou_辣椒馅的饺子摆满整整两个食盒,小小的冷冻室也堆满了r_ou_制品。余棠不吃辣,不好荤腥,他不爱表达,不习惯与人计较付出,却在日常的点滴中悄悄渗透他的温柔,无声而笨拙。

苏朔倒是习惯处处赠与,可细究起来,这温柔几乎没有分给余棠,所以就连这小小的一丁点,余棠都要当宝贝悉心储藏,牢牢护在怀里,生怕被人看到,生怕被人抢走。

可是,即便拥有与生俱来的百分之九十九的契合度,仅仅缺少那百分之一的理解和回应,也无法将两颗心连接起来。

苏朔去水池边洗了把冷水脸。

山上风急,窗户开了一整天,屋里小oga的香味已经散尽,只余耳畔吧嗒吧嗒的滴水声。

苏朔坐了一会儿,咧开嘴,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谁说这个小oga不懂表达?余棠做的事桩桩件件往他心口里戳,如今回忆起来,每个都让他抓心挠肝,恨不能立刻把人逮回来,将心中的猜测向余棠逐一核实,问他为什么一开始不明说,是不是故意让我后悔,让我难过?

苏朔天性洒脱,他20多年的人生中几乎寻不见“后悔”这个词,在此之前,唯一让他有点懊丧的是那天把喝醉的余棠带上床,也只有一点而已,他骨子里还是充满自信的,觉得没有什么人、什么事会脱离他的掌控。

然而从余棠昨天失踪到现在,他每分每秒都在后悔,后悔那天晚上没有留在医院看着他,后悔说不要孩子,就算生出来也不认……更后悔余棠恳求般地拉着他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地甩开了他的手。

深吸一口气,感觉神智恢复清明,苏朔起身,拿着外套走进夜色中。

这些事,等把人找回来再计较也不迟。

第十四章

一找就是两个月。

这天,苏朔又花大半天时间跟踪余笙,没有得到任何线索,把车停在学校后门,车窗降下一半,颓然地点燃一根烟。

时间进入六月,天气转热,有几个学生在路边的店里买n_ai茶,大着嗓门喊:“老板记得多加冰!”

这让苏朔想起一件事。

在他的印象中,余棠因为身体原因不近生冷食物,凉水也很少喝。去年中秋朋友送了大闸蟹和两瓶果酒,苏朔拎回家去,为在父母跟前装样子,没想太多,上桌就给余棠拎了两只大螃蟹,满上一杯果酒,还加了好几块冰。

余棠把他给的都吃了,果酒也喝了个底朝天,结果半夜不舒服,也不知道喊人,硬生生忍到早上自己去医院,害苏朔被母亲骂个半死。

当时的苏朔以为余棠是故意整他,目的就是不让他好过,直到前阵子跟母亲坐下好好聊天,才知道余棠嫁进苏家的这大半年,从来没有向她告过一次状,偶尔问他们俩处得怎么样,余棠也都是笑着说挺好的。

听到这话的苏朔还是心存抵触,觉得这小oga确实有能耐,把自己亲妈收得服服帖帖。

苏母一巴掌拍他脑袋上,横眉怒目道:“你当我是瞎的啊,他是好是坏我能分辨不出?全世界都看得出来棠棠喜欢你,喜欢得不得了了,就你个傻子看不见!”

苏朔有苦难言。喜欢他的人那么多,个个都挂在嘴上说个不停,他懒得去分辨真假,余棠是第一个藏那么深的,并且一点提示都不给,让他上哪里猜去?

想到这里,苏朔福至心灵地抓住脑中急闪而过的几片蛛丝马迹,随便拼拼凑凑,竟成了一段说得通的证明。

他给的任何东西余棠都不拒绝,表面不在意实际上把他送的东西都珍藏起来,趁他睡着了偷偷靠近他,有了孩子不告诉他而是自己躲到山上,嘴上说着让他走却默默给他准备合口的饭菜……

这些或许便是余棠给的“提示”了,他骨子里的骄傲不允许他低头示弱,求取同情。苏朔甚至可以预料到,在自己开口说“爱”之前,余棠绝不会在他跟前透露一个字,哪怕他的追逐的眼神和下意识的举动早已将他出卖。

苏朔苦笑,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竟对这个小oga如此了解,他自己都没发觉。

忽然有人敲车窗。

“一个人傻笑什么?”何聆在车外用奇怪的眼神看他,“找不到老婆疯掉啦?”

苏朔帮何聆往学校画室搬东西。

何聆今年大四,现在正在自家公司实习,画画是她保持了十多年的业余爱好,a大的画室面向所有在校学生,她偶尔会回来坐坐。

“欸你动作轻点儿,这些可都是宝贝。”

何聆指引苏朔把手上的画作放在橱柜上,然后起袖子亲自上手整理。

苏朔在学校三年多,从未来过画室,这里跟想象中一样宁静安详,绕着外围转一圈,夕阳从玻璃窗里透进来,给窗边画板上的白纸铺上一层淡淡的暖色,苏朔看着看着便出了神。

何聆整理完东西走过来:“干什么呢?睹物思人?”

苏朔愣了下:“什么?”

何聆指指角落的画板:“你家小冰山有时候会来画画,经常坐那个位置,我撞见过几次,画得真不错,一开始还以为他是美术学院的。”

从前不知道,现在的苏朔比任何人都了解余棠画画有多好,仿佛每一笔都画在他心口上,又酸又疼。

何聆继续道:“有次画室拿他的画稿去参赛,还被一家美术杂志刊登了。后来那家杂志社还跑到学校来跟他约稿,想跟他长期合作……”

听到后半句,苏朔愣了不到半秒,忙追问:“哪家杂志社?”

何聆思索片刻:“记不清了,余棠当时好像没接,他又不缺钱,画画也是爱好,没道理接受啊。”

话虽这么说,苏朔还是不想放过来之不易的一条线索,拜托何聆好好想想。

何聆拗不过他,掏出手机:“我帮你问问当时在场的同学。”

日升日落,又是一个昼夜。

这天余棠起得略晚了些,昨日为了赶稿在画板前站了几个小时,肚子隐隐坠痛,睡了一觉,腰酸比昨日更严重几分,余棠先就着床头放着的水吃了药,觉得舒服些了,才慢慢爬起来,去厨房准备早餐。

他现在住的是城市边缘的短租房,条件不怎么好,唯一的优点就是不需要身份证实名登记,周围没人知道他是谁,也没人关心他为什么住在这里。

今天要出门,去市里的班车路途遥远,余棠没敢喝太多水,只带上昨天完成的画稿就出门了。

自从知道怀孕之后,他就在外面漂泊,光是生活开销就十分巨大,更别说昂贵的孕期保健药,四个多月下来,几乎把他身上的积蓄耗了个空。

这就是他不得不接活儿的原因。幸好他记得那家杂志社的联系方式,他习惯手绘,平时和编辑通过公用电话联系,偶尔去送一趟画稿,倒也不是很困难。

孕期进入六月,余棠的身子越发笨重,出版社也知道他行动不便,今天本来说好了是编辑过来取,昨天下午电话沟通时,编辑说明天临时被安排了别的事,拜托了另一位编辑过来,余棠不希望太多人知道他的行踪,当即便说他亲自送去。

其实还有别的原因,余棠原本就计划出门,送画稿只是顺路而已。

他在半路下车,沿着人行道左拐再右拐,走进一家规模不大的医院。

一个半小时后从医院出来,手上多了份文件袋。

直到走进杂志社,余棠嘴角都噙着一抹浅笑。接待他的是副主编,去学校里找他约稿的那位,见他今天心情不错,搭话道:“有什么开心的事儿,说来我也高兴高兴?”

余棠腼腆地摇摇头,下意识捏紧了手里的文件袋。

交完稿件他就要走,副主编出言挽留,一会儿说附近有家新开的餐馆菜色丰富,邀请他共进午餐,一会儿又说这星期的样刊快送来了,看完再走也不迟。

余棠坚持要走,副主编没办法,殷勤地把他送到门口,期间不停看腕表,像在等什么人,嘴上还以“天太热中午很晒”的理由拖延时间,企图让余棠留下。

余棠敏感地察觉到古怪,看见车来了,就匆忙跟副主编告别,头也不回地爬上公交车。

回到住处反锁门,吃过午饭也没发生什么事,余棠他收拾完碗筷,洗干净手,把带回来的文件袋打开,从里面抽出一张彩超图。

就在这时候,门被敲响了。

余棠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咬着牙不敢出声。

外面又敲了几下,接着传来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有人没有啊?收电费了!”

余棠又松了口气,取笑自己想太多,随后应了一声“马上来”,先去枕头底下取了几百块钱,再去开门。

房东太太最喜欢他这种给钱爽快的租客,嘴巴咧到耳朵根,问他上午去哪儿了。

“去医院了。”余棠回答。

房东太太低头看了一眼:“欸,我怎么觉得你的肚子都没怎么变大啊?跟两个月前差不多,是不是没好好吃饭?”

余棠解释道:“在长的,今天医生说宝宝变大了,大了很多。”

余棠难得愿意跟人说话,房东太太是个生过三个孩子的oga,忍不住同他多聊了几句,传授经验,拉拉家常,末了说家里做了绿豆汤,等她盛点儿送过来。

余棠说不用,房东太太热情似火,扔下一句“等我一会儿啊”就跑了,余棠没办法,把门开着留了条缝,返回屋里看桌上的彩超。

他看得太入神,以至于有人进来了都没察觉。

苏朔接到杂志社副主编的通知,就火速驱车赶来,到地方之后听说人刚刚坐公交走了,站台有电子信息牌,得知刚离开的公交车牌号,苏朔便顺着路线追,终于在终点站看到最后一个下车的余棠。

苏朔心跳很快,也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什么,一路小心翼翼地尾随,看着余棠走走停停,间或揉揉腰,然后目送他进门,在墙角里踌躇许久,听完了余棠和房东太太的对话,才喘匀呼吸,走过来推开眼前没关紧的门。

短租房比山上条件更差,床、衣柜、桌子都挤在一起,所谓的厨房和卫生间也只是简单用帘子隔开,面积虽小,一眼看过去却收拾得很整齐,说明住在这儿的人很爱干净。

即便这样,苏朔心里还是一阵紧似一阵,说不出的难受。

由于地方小,几乎刚迈进去就看见背对门口站着的余棠,从背后看,他的身形与两个月前几乎没有变化,仔细看甚至更瘦了些,他低着头,细白的后颈上有块突出的骨头。苏朔不禁咬牙,这个小oga搬到这破地方来,把自己弄成这幅样子,分明就是算准了他会心疼。

他步步靠近,余棠浑然不觉,专注地看着手上的东西。苏朔比他高不少,距他还有一米远,就看见他手上捧着一张纸,好奇地往前凑了凑,在看清上面的轮廓时,眸色一深,僵在原地。

这时候去而复返的房东太太推门进来:“刚出锅,你要是嫌烫,就放……”

话音戛然而止,余棠转身对上离他不到半米远的苏朔,惊得连连后退,被苏朔眼疾手快地捞住腰才站稳。

房东太太很有眼力见,放下东西就告辞了。

屋里两个人谁也没说话,苏朔平时舌灿莲花好不正经,这会儿不知怎么也哑炮了,余棠低垂眼帘,双手背在身后,捏着彩超的指腹都泛了白。

苏朔慢慢松开手:“没事吧?”

余棠往后退了一步,慢吞吞地说:“没事。”

苏朔琢磨一圈,也没找到合适的话题切入点,急得抓了抓头发,指指他身后:“那是什么?”

余棠咬了下嘴唇:“没什么。”

“让我看看。”苏朔伸手要去拿。

余棠又往后退:“没什么好看的。”顿了顿说,“你走吧。”

见面不到三分钟就被驱逐,苏朔却一点都不生气。

之前两个月多少次苦寻未果,每次他都在心里狠狠想着,等找到了要打一顿小oga的屁股泄愤。如今真找到了,那些失望和艰辛瞬间烟消云散,他不仅不气了,甚至有点高兴,还想逗小oga玩,让他给自己笑一个当做补偿。

“就给我看看呗,别这么小气。”

苏朔耍赖皮,跟余棠在狭小的屋里玩起了猫捉老鼠,借着胳膊长腿长的优势,趁余棠躲到卫生间里帘子还没来得及拉上,飞快夺过他手里的东西。

苏朔把彩超图高高举起,正好迎着窗外的阳光,图上蜷缩着的小家伙全须全尾,每一根手指头都清晰可见,其中一只小手握成拳揉眼睛,一副没睡够的可爱模样。

余棠原地蹦了两下,没够着,一向淡定的他显得有些急躁,拽着苏朔的胳膊弯,颤声喊:“还给我。”

苏朔深吸一口气,说不清自己现在的心情,先前知道余棠怀孕都没有这张彩超对他的冲击力大,震得他脑袋一阵阵发晕,还嗡嗡直响。

等他看够了还给余棠,余棠的眼眶已经憋得通红,气极了的样子,把彩超图往文件袋里塞的手都在发抖。

苏朔赖着不想走,又不知道该怎么哄他高兴,硬着头皮道:“我的儿子,我不能看啊?”

余棠猛地扭头看他,苏朔被他黑亮的一双眼睛看得发慌,又怂了,改口道:“我是说……”

话未说完,看见余棠轻轻眨了下眼睛,两颗豆大的眼泪毫无预兆地掉了下来。

第十五章

苏朔慌了手脚,摸遍全身没找到纸巾,急着用手去擦,余棠别开头不让他碰,吸了两下鼻子,拿着文件袋要转身就要跑,被苏朔眼疾手快地从背后抱住。

余棠瘦,穿着衣服看不太出来,抱在怀里才能明显感觉到腹部的隆起。苏朔的手掌隔着衣服轻轻地摸,心想我是不是瞎?为什么之前愣是没看出来?

“放手。”余棠鼻音浓重,隐约能听出点哭腔,用力掰苏朔乱摸的手,“你出去。”

苏朔不仅不放,还反客为主地抓住他的手,攥在自己掌中,让他跟自己一起摸圆隆的肚子,嘴巴贴在他耳边,沉着嗓子道:“我的儿子,我不能摸吗?”

他知道余棠委屈,也愿意做出补偿。他曾经以为自己会很抵触在这个年纪当爸爸,背负另一条生命对他来说太过沉重,他不认为自己能担负起这样的责任,也不想负担。

然而余棠怀的就是另一回事了,苏朔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尤其是在亲眼看到、亲眼摸到的当下,他瞬间抛去了先前的自私冷漠的想法。这是他和余棠的孩子,小小的一个,现在正躺在余棠的肚子里睡觉,这感觉既新鲜又奇妙,占据了他所有的感官,全部的思绪。

时至今日,苏不得不承认余棠对他来说是不同的,百分之九十九的匹配度也好,朝夕相对日久生情也罢,至少现在能确定的是,他不想放开余棠的手,想把他带回家好好护着。

苏朔沉浸在这种陌生又令人战栗的情绪中,尚未理清来源和去向,就被身体的疼痛硬生生拉回当下。

余棠踩了他一脚,狠狠的一脚。

苏朔吃痛松开手,余棠趁他没反应过来,一把将他推出门去,木门“砰”地在眼前关上,险些撞到鼻子。

半晌后,苏朔才接受了自己被赶出来的事实,敲了敲门,里面没有一点反应。

或许余棠一时接受不了,需要缓冲的时间。这么想着,苏朔安心地点燃一根烟,深吸一口,烟圈随着绵长的吐气飘到空中,他勾起唇角,露出了这些日子以来第一个如释重负的轻松笑容。

苏朔以为最多等到傍晚,结果太阳都落山了,也没能进到屋里。

贴在门上听里面的动静,有哗哗的水声,也有炒菜下锅的刺啦声,余棠在做饭。苏朔不死心地又敲了敲门,冲里面喊:“油烟大,开门透透气吧?”

并没有人理会。

“鱼豆腐乖乖,把门开开?”

还是没人理。

苏朔又学房东太太的语气,捏着嗓子喊:“收水费啦!”

余棠不上这个当。

苏朔没办法,叫了个外卖送到这儿,一溜的甜食,把开盒子的动静弄得老响:“哎哟,可香了,这南瓜饼比我们学校食堂的还正宗!”

里面的人依旧不为所动。

小oga天性敏感,脸皮又薄,需要点时间也是正常的。找到合理的解释,苏朔在门外守了一夜,第二天清晨,把开门出来的余棠抓个正着。

余棠走得飞快,苏朔怕他伤了身体,不敢跟太紧,在附近的小巷里左拐右拐,险些把人跟丢。

刚走到大路上,就被迎面走来的巡警押上警车,苏朔问他们干嘛抓他,警察说:“接到群众举报,说这边有人鬼鬼祟祟地跟踪单身oga,欲行不轨。”

一般人都不会随身携带结婚证,向警察证明他和被跟踪的oga是合法夫夫的关系就费了不少时间,被表姐何聆从警察局提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

苏朔在附近仔细搜寻,所谓的“举报人”的半个影子都没找到,气得踹警车轮胎泄愤。

何聆觉得好笑:“会不会是你家小冰山自己举报的啊?”

苏朔被她说得一愣,然后风风火火赶回群租房,边敲门边问里头的人:“是不是你报的警?”

里头还是没动静,苏朔敲一会儿就泄了气,咬牙告诉自己忍字头上一把刀,作为alpha能屈能伸,孕期的oga脾气不好,让他发泄发泄没关系。

然而直到这周过去,苏朔也没能进得了这间屋子,更别提近余棠的身。

群租房附近人多嘴杂,苏朔不方便一直在门口蹲着,但凡他一出现,房东太太也会跟着冒出来,是以余棠每次出门都有人陪同,被警察抓走的事情重复上演了数次,这片区的巡警都脸熟他了。

这天下午又被逮到警局,其中一个beta警察一边做记录一边劝说他道:“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个o?你家对象冷冰冰的,每次打电话来都是直接报地址,说被陌生人尾随。啧,随这年头不兴死缠烂打了,合则聚不合则分,实在不行你们俩去民政局调解调解?别为难我们啊。”

苏朔这会儿才察觉到小oga的厉害之处。

余棠有的是办法让人无法接近,之前让他得逞,完全是懒得使手段,或者说是故意给他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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