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染连心跳都停了半拍。
他怎么能出说这种话,他是真的疯了吗?
从卫染的角度看不见他塞进她手里的东西, 可是金属冰凉的温度足以证明, 他说的是真的。
他真的强塞了把刀给她?!
卫染在他的压制之下, 整个人都紧绷起来, 恨不能立时把这吓人的危险品丢到一边去, 可又害怕一旦乱动会带来更大的危险。
所以结果就是, 她完全不敢有任何动作, 只能乖乖地任他施为。
越是武器在手,她越是不可能反抗了……
这把刀在她自己手上, 竟比沈砚直接拿刀架在她脖子上还要可怕。
不知道沈砚是吃定了这一点,还是根本就不在乎,他下完那道惊世骇俗的命令,冲动焦躁的吻就一路压下来,甚至陷在意乱情迷之中,对那把危险的刀根本不知闪避。
在衣料反复摩擦的声响中, 卫染好几次都觉得他差点就要撞到那刀刃上了。
她是真的怕了。
发疯就发疯,可他这是想死吗?
她精神中的弦高度绷紧, 只怕会失手误伤到他,其余的事情反而都没有心思去感受了。
只能僵硬地被动承受一切,甚至都不敢回吻过去。
她的不回应似乎愈发刺激到沈砚,让他攻击性更强了。
柔嫩的耳垂在湿热感中传来微痛, 卫染本能地瑟缩了一下, 乌溜的眸子茫然睁大。
他竟然咬了她一口?
虽然这一下不算很重, 但那种唇齿间留恋的占有欲, 就像是真的想把她一口一口吃下去,连骨头都不剩地吞入腹中……
被猎食的惊悸感让卫染在慌乱中不小心手上没有稳住,稍微动了一下。
在那一刻,她清晰听见了布料被划开的声音,感受到刀尖传来的阻滞感……
大脑霎时间一片空白。
那一刀仿佛是戳在了她自己心窝上。
泪水止不住地决堤而下,她几乎是在几秒钟之内就哭得快要喘不过气来。
“你把那个东西拿走……我不反抗……我什么都听你的,都听你的……”
她在完全崩溃的状态下,已经顾不上任何尊严,只能拼命地求他。
沈砚的动作忽然僵住,放开了对她的压制。
他终于被卫染近于哀求的哭泣声唤醒,从那把烧灼的心火中猛然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这是在干什么。
是他把她弄哭了,害她哭得这么伤心……
他是个混蛋!
他无措了两秒,把刚才塞进卫染手里的那把水果刀抽出来,啪一下丢到地上。
“染染……”
他嗓音嘶哑地唤她的名字,抱住她想要安慰,可是不等他把道歉的话说出口,又听见怀中的小姑娘在用微弱的泣音在反复说着什么。
她咬字不太清晰,伴随着气噎喉堵的哭声,更显得绝望。
沈砚分辨了一会儿,才听出来那句话是“我伤到你了”。
一遍一遍地重复,近乎有点神经质。
他终于明白过来,她刚才为什么突然就一下子崩溃掉。
以为他受伤了?
他急忙解释:“我没伤到,染染。我好好的,你别吓自己。”他去捉卫染的手,“你自己试一下,只是划破了一点衣服,我根本就没事。”
卫染呆了呆,然后在这一刻蓦然有了力气,从他怀里挣出来,仔仔细细去检查他身上。
真的,只是衣服上划破了一道小小的口子。
没事。
那种心疼得要死的感觉渐渐缓解,但眼泪比思想的反应更慢半拍,一时之间还在不断涌出来。
沈砚看得心碎,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千一万遍,莫名地解释:“那把刀削水果都已经不快了,不会那么容易伤人的,再说这么小的刀,真戳一下也死不了……”
卫染的眼神让他说不下去了。
她终于不哭了,抬手狠抹了一把眼泪,圆圆的眸子周围眼眶还是通红,却用弱小身体里所能集聚起的每一点怒意瞪着他。
沈砚在这一瞬间竟被她瞪得心里发毛。
她眼神里的所有怒意,最终千言万语凝成一句真诚的话,用完全不似她这副小身板所能发出的音量和音高,表达了出来——
“你混蛋!”
然后一把将他推到一边去,跳下床自己摔门而去。
卫染回到自己房间里,对无辜的枕头进行了长达五分钟的暴力捶打,才终于冷静下来一点。
她还从来没在沈砚面前这么发怒过,怒得都没有形象了。
可是他真的太过分了。
都多大了,竟然还玩刀?
就差那么一点点,真的就会伤到,哪里好玩了?
又过了好一阵,她才又想起来,她刚才过去本来是要向他解释“糖哥哥”那件事的。
可是现在她根本就不想理他了。
还解释个什么?
也许还真就是“糖哥哥”更好,至少隔着屏幕的伪装,他不至于像现实中的沈砚这样突然发病……
卫染忽然间一怔,她这时候才记起来一件事——
沈砚是真的生病了。
她抬手试那一下的时候,他的温度明显就不正常。
之后那些古怪的行为也很像是烧坏了脑子。
所以,他现在生了病,一个人呆着,没有人照顾……
呵,那又怎么样?
活该。
她才不管。
……半分钟之后,卫染气呼呼地从床上爬起来,从抽屉把体温计翻了出来。
大概愤怒中的人会格外有勇气,这次她连门都没敲,就直接闯进了沈砚的房间,把体温计拍到了他身上。
病恹恹躺在床上的人已经完全没有了不久前的暴力气焰,顺从地接过来,抬起黑眸温柔地看她。
“生气的话就别管我了,把自己气着了多不合算?我会心疼。”
“……”
“不然你打我两下消气?”
“……”
卫染觉得自己特别不争气,明明是打算好了,这次要生他气生很久的,可怎么被他两句话说得就泄气了?
眼看沈砚还要说话,她只能微微咬牙制止:“……闭嘴。”
沈砚闭嘴了。
卫染顿时感觉接下来的工作容易了许多。
在后面被卫染忙碌照料的整个过程中,沈砚只是安安静静地配合,温顺听话得简直不符合人设。
量完体温,卫染倒热水喂他吃了药,替他把头发吹干,然后给他掖好被子。
做完这一系列事情,终于心下稍安。
也许是因为发烧的缘故,他眼神里有些朦胧,似乎是困倦,但一直盯住她不放,没有闭眼睛。
卫染没办法,只能主动打破沉默:“你休息一会儿吧。”
“我在休息。”
“……我是说你闭上眼睛,睡觉。”
沈砚默了一阵:“我想再看看你。”
卫染微怔了一下。
他莫名又笑了,病容中笑意也显得苍凉:“小姑娘,你有点坏。”
卫染:?
“你现在把我惯坏了,以后你不要我了,我要怎么活?”
卫染顿时又整颗心揪了起来。
他这是什么意思?离开她就活不下去?
她从来没有被人需要到这种程度,而且她更想不到,沈砚能说出这种卑微至极的话来。
她的声音和身体都在颤抖:“我怎么会不要你……你不要瞎说……”
“我说过,我要的东西不会让给别人,”沈砚像是根本没听到她的制止,自言自语般用一种可怕的平静继续说了下去,“但是,如果有一天是你不想要我了,我会放你走,然后……”
他眸底闪过一刹那极为危险的情绪,卫染提起心来,以为会听到他说“然后同归于尽”。
“……然后也不会怎么样。”
卫染:“……”
沈砚:“你不用有压力。”
说罢,他终于从她身上移开视线,浓密的眼睫垂下,覆住眼底的寂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