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卿元上前,想要将轻纱揭起来。
“太女殿下!”
嬷嬷制止了唐卿元的下一步行动,“太女殿下这是要做什么?”
未经允许便进入别人房间,已经是不尊重人了。现下还要掀开帘子,太女殿下把公主府当什么了?
双眼怒瞪,像是护犊子的老牛。她挡在唐卿元身前,如一座大山般,“殿下未免也太过分了吧?公主她好歹也是殿下的长辈,岂可如此放肆?”
“白芷。”
唐卿元没有退却的打算,她声音淡淡,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平静至极的墨色瞳仁下,波涛汹涌。
唐卿元吩咐的是白芷,动手的却不止白芷。阻拦在唐卿元身前的嬷嬷被擒到一边死死固定着。其它嬷嬷也死死盯着唐卿元,敢怒却不敢言。
或许是此刻才想起——
面前这位是储君。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储君。
而她们的主子,不过是被世人遗忘很久的一个公主。
轻纱就在眼前,真相就在轻纱之后。根植心底许久的、名为怀疑的种子,只需要她此刻一抬手,便能打消。
“......冷......”
微弱地、像是蜉蝣发出的声音出现在众人耳中,是从纱帐之后传来的。
唐卿元抬起的手,停滞在了空气中。被牵制的嬷嬷急了,“你们快放开,没听见公主说冷吗?公主的贴身衣物一定被打湿了,奴婢要给公主换衣服。”
轻纱掀起,嬷嬷的身体挡住了唐卿元的视线。她能看见的,仅是被子掀起来时,独属于女性的错落有致。
“失礼了。”
像是大悟般,唐卿元行了礼,面上有几分不自然。
“太女殿下。”
欲离去的身影被唤住,身后传来的是嬷嬷忍到极致的愤怒,“公主初病时,也有不少人前来拜访,随着公主病越来越重,病得时间越来越长,公主府就这样冷清了下来。只有殿下您,偶尔会来拜访。奴婢以为殿下您是个好孩子,可没想到殿下您今日居然如此不敬长辈。”
“奴婢也不想知道殿下今日有什么缘由,只是日后殿下不必来了,我们公主府不欢迎您。”
公主府可以冷清,但是不允许人践踏。
“抱歉。”
唐卿元为自己错误的猜测,为自己无来由的怀疑而道歉。自己有错在先,如今被人戳着脊梁骨指责也得承受着。她行了一礼,干巴巴道:“今日是孤有错在先,改日再来赔罪。”
说完,落荒而逃。
难道,如今正东方向宫殿里坐着的,是真正的?怎么会变化那么大?是因为愧疚吗。唐卿元不信。
京城青楼那些女子的安置初有成效,老皇帝在得知唐卿元将一批人安置在城外时,眼底露出了一丝诧异,也没有多问。唐卿元心底更是疑惑。
林长徽也熬夜将此次事件中的所得,还有可能会出现的问题如数写在了纸张上。京城初有所得,那剩下的城池也应尽快开展了。
她们速度越快,她们便少受苦。
除此之外,还有专治那些女子疾病的方子,也都被太医院的人总结了出来。顺着圣旨,会带到每一个城池里去。
让女子不再依附男子,这是唐卿元想要走的第一步。
这些日子也不乏有重臣有意邀请唐卿元前去府上坐宴,唐卿元除过开始去了几次后,后面的请帖全都吩咐白芷帮她拒绝。因为每次到这些人府上的时候,总是有几个翩翩公子在那或是念诗或是弹琴或是舞刀弄枪......甚至还有人故意撞在她身上。一来二去,这些人抱的什么心思她也清楚了。
唉。
唐卿元对着宁归琼叹气,人还是不能太优秀。
宁归琼:......
在秋去冬来,京城里落下第一场雪的时候,老皇帝的寿辰也到了。
皇室中如今没有男子,大臣们便把儿子们收拾得漂漂亮亮一同带入了皇宫。五六位公主,却没有一个成亲的,这正是他们的大好机会。
宁阳瞧着,眼底生出了几分轻蔑,眼底全是冷笑。不知是嘲笑他们还是嘲笑以往的自己。若是她以前知道女子可以通过登临高位来获取这些男子的刻意讨好,她又何必一直装饰自己的容貌来令他们沉迷?
直接——
拿了那位子便是!
唐卿元同老皇帝一起被众人的视线迎着一同进入大殿的。
刚一入座,唐卿元便收到了身边的视线,灼热,像是累年积雪的山上翻滚着的岩浆,热得烫人。
一转头,正是宁阳。见到唐卿元看她,宁阳也不躲闪,她不缓不慢地端起一杯酒,冲着唐卿元遥遥一敬。
这几个月来,唐卿元与宁阳的关系实在算不上和谐。宁阳不仅带了一些人和唐卿元平分朝堂,在平时的大事小事中也常与唐卿元有摩擦。
至于宁阳的心思,不需要唐卿元去揣测,它已经昭然若揭了。
是了。
以往女子没有欲望,是因为世人遏制着女子。如今女子欲望有了发泄之口,谁还会再像苦行僧一样压抑自己?
唐卿元早有预测。是故她并不生气。有些事情,是能者居之,就算最后她一败涂地死无葬身之地,那也不会后悔。
因为,她和宁阳,或是其它可能参与此中的姊妹,都是女子。
面对挑衅,唐卿元同样端起酒杯,冲着宁阳浅浅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