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又没踢他脑袋。
她迟疑地抬眼,不偏不倚与他投来的目光相触。
他的眼眸清澈透亮,浅笑如涟漪徐徐荡开。
刹那间风声停止、周遭寂静,日影倾斜,从茂密枝桠间洒落细碎微芒。
赵晏微微怔了一下,姜云琛逮住她稍纵即逝的犹豫,凑近半步,低声道:“我以为你要挡那一箭,所以我想接住你,然后……”
他轻咳一声,掩饰掉神情中的不自然。
“……”
赵晏觉得自己可能真的踹中他某个穴位,把他给踢傻了。
她忍不住道:“我当殿下武艺退步,原来在殿下眼里,我才是退步的那个。”
而且脑子还出了问题,本可以用其他方式救人,却非要搭上自己。
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她在他眼里就这么冲动且愚蠢?
赵晏只顾着争辩,忘记以“臣女”自称,姜云琛眼底笑意愈发明显,得寸进尺道:“走吧,你我比试一场。方才我忙别的事,半个猎物都没有打到,你已经有一只狐狸,还算领先的。”
赵晏:“……”
姜云琛试图动之以情晓之以理:“难得来一回,你就打算在帐子里干坐着?”
赵晏有些动摇,跟皇后和姜云瑶聊天的时候不觉得,方才引弓射箭却激起了她活动筋骨的兴致,几乎是下意识地,她便要点头答应。
但旋即,三年前的元夜浮上脑海,那时候,她也是被他温柔的假象迷惑,动了不该动的心,结果又被他亲自将不切实际的幻想打个稀碎。
姜云琛见她不语,乘胜追击:“阿娘去阿爹那谈事情,阿瑶和虞将军已经回去,小三郎与广平王世子赛马,只有我能同你玩了。”
冷不丁听到姜云瑶的名字,赵晏忽然福至心灵。
她扶住额头,蹙了蹙眉,嗓音虚浮道:“殿下,臣女突然有些不适,请恕无法奉陪。”
姜云琛:“……”
从来没见过这么蹩脚的演技。
但她摇摇欲坠的模样落在眼里,他还是不由自主地伸手去扶。
一直以来,两人之间的肢体接触除了不小心碰到,其余都是打架,见他抬臂,赵晏条件反射地向后掠开,同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掌拍退了他的胳膊。
姜云琛:“……”
赵晏:“……”
她追悔莫及,一时间进退两难。
见他上前一步,她索性牙一咬心一横,双眼一闭向地上栽去。
这次她吸取教训,没有用功夫自保卸力,做好了直挺挺摔倒的准备。
所幸周围都是草地,不至于受伤。
其实只要能赶紧摆脱这副尴尬的局面,她完全不介意用一点小伤作为代价。
预料之中的疼痛却没有传来。
她不期然落入一个泛着清幽熏香的怀抱。
熟悉的感觉,让她想起那天在望云楼,他将她迎面纳入怀中的情形。
脑子里嗡的一声,她顿时大气都不敢喘,脸上不受控制地变得滚烫起来。
身子一轻,她被姜云琛打横抱起。
他以轻功上马,飞快地朝营地驶去。
风声猎猎,耳边却是沉稳的心跳,赵晏一动也不敢动,默默将太子问候了百八十遍。
这和她想的完全不一样。
姜云琛看她晕倒,难道不该叫人过来,把她抬上马驮回去吗?
怎能一言不合就动手动脚?
他分明是趁人之危、伺机报复!
马匹一骑绝尘,长驱直入营地,她听见此起彼伏的惊呼,觉得自己简直赔了夫人又折兵。
这副画面传出去,定会成为众人茶余饭后的谈资,她已经预感未来至少一个月没法出门见人了。
可她现在骑虎难下,若突然挣扎醒来,旁人只怕要以为她神智清明、和姜云琛你情我愿。
除了继续装死,她别无选择。
都怪姜云琛不按常理出牌。
这个人,真是太小心眼了!
马在姜云瑶的帐篷前停住,姜云琛抱着赵晏落地,大步流星走进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