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长淮顺势坐下,眼睛还放在叶苏安身上,“叶老板好酒量。”
苏安没忍住,飞了他一眼。
这一眼风情太盛,愣是把贺长淮看得浑身麻了一瞬,等回过神的时候,贺长淮不由笑了起来,心道这小白脸一样的叶老板,还真有点儿东西。
席面热热闹闹,贺长淮身边是最热闹,晋城的人物放在贺长淮面前那就不叫人物了,老板们一个个上赶着客套。贺长淮打发走了多半的人,回头一看,刚刚飞了他一眼的叶老板正侧头和江正荣低声说着话,半分也没想往他身边凑的意思。
“李少爷,”贺二爷翘起腿,下巴点点,“这叶老板和江会长是什么关系?”
“小点声,”李连现在都不好意思看叶苏安,小声道,“说是朋友,这叶老板和江会长可是很多年的交情了,叶老板不唱戏曲五六年了,要是谁想听就能听到,也只有江会长有这能耐。由此可见,他们关系可不一般。”
贺长淮摇摇头:“一个铜臭商人,还真配不上。”
您就不是个铜臭商人了?
李连这句话差点脱口而出,用尽力气硬生生地憋在了喉咙里,附和着贵公子的话。
苏安突然捂住帕子低声咳了几声。
江正荣捏了捏他的手,关心道:“受了冷?”
“没事,”苏安笑笑,“我出去透口气。”
他起身走了出去,外头冬雪寒风凛冽,百老园里还有几株老梅开着花,苏安被冻得鼻尖发红,又没忍住咳嗽了两声。
肩上披上一层温暖大衣,“叶老板,赏花儿呢。”
苏安一愣,擒着笑意回头,“二爷,又碰上您了。”
这位少爷是骑马而来,大衣底下就是一身深色骑装,同样是新派装扮,金表挂在胸前,马鞭别在腰间,偌大的风衣上还有雪花和尘土的气息,苏安的脸被冻得粉白,不由往大衣里埋了埋,只剩下一双如画眉眼。
贺少爷不自觉端起了模样,体面有礼,“这处是出风口,叶老板赏花便凑近些,在这儿站着怕是会受冷风。”
“我说怎么那么冷呢,”叶苏安笑了起来,拽了拽身上把他整个人包裹起来的大衣,“谢二爷提醒。”
两个人一前一后地往梅花树走去,苏安知道贺长淮这人不简单,也不急着开口试探他。但贺长淮一路却表现得异常体贴绅士,又有许多奇思妙语,几乎把苏安逗得止不住笑,最后累得摆手,“不行了,二爷别说了,我这就喘不上来气了。”
贺长淮微微一笑,从梅花树上折了一支花,轻轻别在苏安大衣下的长衫上,“叶老板今日穿得素淡了些,我就借花献佛一回,给叶老板添上些彩头。”
他上前一步,高大身影带来沉沉压迫感,苏安心里一窒,恍惚间有种面对上个世界何夕燃的感觉。
他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
然而贺长淮的手还是稳稳当当地伸了过来,将那株梅花别在了苏安身上。
“叶老板,”他好像没察觉到苏安刚刚躲了一步似的,笑眯眯地道,“梅花小巧,却也合适。要是往前再走几个月,用牡丹别着更好。别看牡丹太艳太俗,叶老板别上,那是只有好看的份了。”
“二爷说笑,”苏安很快稳了下来,摸了摸梅花瓣,笑了,“时候差不多了,我也该回去了。”
贺长淮嘴角勾起,“我同叶老板一起。”
第26章唱大戏03
贺长淮行事体贴,做事沉稳,看起来虽有些强势,但也不掩文质彬彬。苏安对他有几分忌惮,面上也客客气气,远远对待着。没想到第二天傍晚,贺二爷又带着好友来到了易水楼。
易水楼有两层,雅座和大堂,雕花木栏杆加之火盆,戏园子里暖暖和和亮亮堂堂。李连是这里的熟客,娴熟带着贺二爷和李家的兄弟往二楼走去,“老样子来一套。”
他们还没坐下,李家四爷李簧的眼睛就盯在了台上的花旦身上,“这旦角儿漂亮。”
贺长淮坐在位上,往外头一看,没看到台上的旦角,反而瞧见了坐在对面雅座的叶老板。
他嘴角一勾,正要脱下大衣,就听到李连低声警告:“老四,你别见一个想玩一个,去年冬天刚过,投湖死的那戏子你就给忘了?”
李簧讪讪住嘴,眼睛还留恋在台上,“哥哥,瞧您说的这话,这是叶老板手底下的人,我哪里敢呢。”
贺长淮“呦”了一声,像是讽刺,“李四爷还玩死过人呢?”
眼睛放在对面,看着叶老板一举一动。
李簧争辩,“戏子嘛,弱不禁风,不是我玩死他,是他不经玩!”
苏安耳听六路眼观八方,他敏锐地察觉到了对面有人再看他。借着端水的功夫余光一撇,正是西装革履的英俊男人。
目光如狼似虎,瞧见他发现之后,还游刃有余地露出装模作样的斯文笑容来。
“……”苏安。
他可从来没听过贺长淮喜欢男人,在李府第一次见到这位少爷的时候也明显看出他不爱看戏曲。现在举止这么古怪奇异,难道真的已经变成另外一个人了?
苏安侧过身,避开对面看来的眼神。
台下唱得正酣,贺长淮听了一会儿,却只听得脑子犯困。他摇头叹了口气,突然起身拎上大衣帽子,长腿带风,几步就要走向楼梯。
李连忙问:“二爷,您去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