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铜币(1 / 1)

('

省博物馆坐落在偏僻的四环外,去的路上要横跨那条大江。老人家睡眠少,黄老先生五点多钟就起来了,他保持着晨练的习惯,一大早自己晨跑着先走了。裴行璋和闻昭两人结伴,七点多才坐上过江的轮渡。

轮渡上人不多,裴行璋和闻昭站在甲板上,渡船破开浪涛,江上风大,早晨的风带着露水和草的腥,吹打在脸上。风声呼啸,说话声音小了听不清,裴行璋在风里喊:“为什么去这么早——”

闻昭也在风里喊:“因为博物馆太大——去晚了逛不完——”

哪里大了?到了地方一看,不过是一栋三层小楼,也不怎么美观,也不怎么恢弘。裴行璋属实不明白。

他们本来约了黄老先生在门口汇合,可老头忍不住,自己先进去了。闻昭和裴行璋匆匆进去,三层的场馆分了好几个展厅,闻昭去找黄老先生,裴行璋一开始还跟着闻昭,跟着跟着就跟丢了。

展厅里灯光昏暗,封在玻璃罩子里的文物被打光照着,光彩流溢。裴行璋看着一排颜色鲜亮的盘子碟子,看入了迷,再抬头时,早已不见闻昭的踪影。本来是打个电话就能解决的事,裴行璋却慌了起来,有种被主人遗弃的错觉。他从展厅出去,站在大堂里,大堂安安静静,没有几个人。他又坐电梯上楼,去另一个展厅找闻昭。

这个展厅和一楼的不一样,没有多彩的瓷器,全是黑黢黢的古怪的器物,裴行璋不认得。哪里都找不到闻昭,他在一排排玻璃展柜中穿梭,慌张地寻找,突然踩到一道台阶,一个趔趄,向后摔去。

闻昭从背后抱住他,把他扶稳。

“迷路了吗?”

“您去哪儿了?”裴行璋攥着闻昭的手,焦急地责怪。他情急之下用了敬语,闻昭来不及惊讶,先把裴行璋推开,黄老先生就从背后探出了头。

“小裴?刚才怎么没见你呢?”

裴行璋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尴尬地说:“我、我刚才在一楼。”

“一楼?”黄老古怪地笑了笑:“看盘子看呆了吗?”

“是啊……”裴行璋说。

黄老哈哈一笑,裴行璋不知道他为什么笑,闻昭却也跟着哈哈一笑,一老一小两个人,把裴行璋搞得一头雾水。等黄老转身去看柜子里黑黢黢的石头的时候,裴行璋悄悄问闻昭:“你和老头笑什么呢?”

闻昭讳莫如深:“没什么,笑你可爱。”

这话闻昭以前调教的时候也爱说,裴行璋脸红了,恼羞成怒地问:“到底笑什么!”

察觉到裴行璋有点不高兴,闻昭便伸出手,像从前安抚他时一样,轻轻拍了两下裴行璋的手背。“没事,就是刚才正和黄老聊天,说到这里的省博一楼人最多。大家都爱看花花绿绿的盘子碟子,那些都是近古的,真正年代久远的东西,看的人反而少些。”

每当说到这些闻昭熟知和擅长的领域,少年的神态就变得自若而认真。裴行璋呆呆看着闻昭的侧脸,似懂非懂地说:“哦……原来是这样。”

真正逛起来,裴行璋才明白,闻昭说博物馆太大是什么意思。老头和少年勾肩搭背地贴在文物的玻璃罩子外面,一寸一寸细看,一件东西恨不得看一整天。就照这速度,别说半天了,就是三天也看不完。

裴行璋跟在后面,怎么都看不出那些黑黢黢的小板子有什么可看的。他百无聊赖,黄老和闻昭看文物,他就看闻昭。少年的个子又窜了窜,穿着白衬衫和帆布鞋,头发短短的,后脑勺上有一道疤,不长头发。

他知道这道疤是怎么来的,但他一直都不敢想象,闻昭在十八岁生日那天到底经历了什么,他怕他承受不起。

裴行璋沉着脸,站在展柜间,闻昭过来问他:“哥,你累了吗?”

裴行璋回过神来:“老头呢?”

“去洗手间了。”闻昭说。他打量着裴行璋的神色,拉着裴行璋走向远处:“哥,过来,给你看个东西。”

“什么?”裴行璋被他拽到角落的展台前,玻璃罩子里,放着几枚小小的、黑乎乎的、形状古怪的金属片,实在没什么看头。

裴行璋问:“这是什么?”

闻昭点了点贴在一旁的标签,让裴行璋看上面的说明:“这是刀币。”

“刀币……”裴行璋看着说明,读上面的文字。“这是古时候的钱币吗?”

闻昭点点头:“春秋战国时期的青铜铸币。带了铜锈,所以是这个颜色,其实青铜本来应该是金黄色的。”

“你为什么……为什么用这个取名字?”裴行璋想起Knifecoin500,五百块就能加到刀币的好友。

闻昭轻轻笑了一下:“入圈的时候很缺钱,随便取了这个名字。”他又说:“刀币虽然是金色的,但不过是不值钱的铜币,不是金子。”

玉璋是高贵的礼玉,而刀币只是不怎么值钱的铜币。刀币就算最初是金色的,也只能以假乱真,年深日久,就会被铜锈吞噬,变得灰暗又不起眼。

闻昭当天下午就要离开,裴行璋原本还要呆几天,但

', ' ')('

送闻昭走的时候,突发奇想,买了一张高铁票,坚持要和闻昭一起回去。裴行璋有一种固执的直觉,他不应该在这个时候让闻昭一个人走。

虽然表情上看不出来,但裴行璋感觉得到,闻昭很高兴,也很放松。他在省际竞赛中的表现为自己赢得了机会,到了年底高校开始自主招生的时候,会有很大的优势。在闻昭十八年的人生当中,很少有真正被人欣赏的时候,虽然追在刀币身后的人很多,但那些都是欲望的奴隶。而黄老先生不一样,黄老的出现,好像擦掉了铜币表面的锈蚀,露出了闻昭光华闪耀的内里。

裴行璋坐高铁的时候很少,一般都是坐飞机,而且一直都有秘书、接待、下属一帮人乌泱泱地跟着,这次如果不是闻昭领着他,大概率又会迷路。省代表团的女孩们和闻昭同行,一帮高中生里,裴行璋显得格外另类。裴行璋没见过闻昭和同龄女孩相处的样子,果然,闻昭那副冷淡又不羁的模样着实蛊人,一群人坐在候车厅等车,不停有不同的女孩来和闻昭搭话。

裴行璋坐在一边,脸色越来越黑。他不好意思混在一群高中生里,隔着一个座位坐在对面,掏出墨镜来戴上,镜片后的圆眼睛盯着闻昭那边的动向。

那个名叫“霏霏”的漂亮女孩坐在闻昭旁边,手里摆弄着单反,问闻昭:“闻昭,那个跟你来的人,是谁呀?”

闻昭说:“他是我哥。”

“哦……”霏霏又摆弄了一会儿单反,假装不在意地问:“情书,你收到了吗?”

“收到了,”闻昭干脆地说,“我不想谈恋爱,对不起。”

霏霏得到了意料之中的答案,反而松了口气。她说:“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你一定会拒绝的,你看起来就像……”

像什么?闻昭没说话,疑惑地看着她,霏霏接着说:“你看起来就像不想谈恋爱的人,总觉得你这辈子都不会喜欢什么人。”

“是吗?”闻昭笑了笑。

霏霏把挂在脖子上的单反取下来,递给闻昭:“这个送给你吧。”

闻昭不要:“这个太贵了,我不能收。”

霏霏摇摇头:“我姐是专业摄影师,我用的相机都是她淘汰下来的。最近她给了我一台性能更好的,现在这台就没什么用了。我看你挺喜欢拍照的,也拍得很好看,就送给你吧,喜欢文博的怎么能没有一台自己的相机呢。”

闻昭没有接,霏霏坚持说:“你刚才拒绝了我一次,别拒绝第二次了吧?这个相机给了你,我就可以把你忘了。”

开朗大方的女孩直视着闻昭,闻昭接过相机,郑重地说:“谢谢。”

“不用谢。”

闻昭手里捧着相机,突然说:“我也有个姐姐。你既然叫霏霏,那你姐叫依依吗?”

“是啊,你怎么知道?”女孩惊讶。闻昭又说:“你们的爸爸是军人吧。”

女孩明白过来,会心地点点头:“恭喜你,又猜对了。”

裴行璋坐在对面偷听,实在不明白闻昭和女孩在打什么哑谜。他冷着脸,翘着二郎腿,一手搭在椅背上,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闻昭在这时看了过来,举着相机喊他:“裴行璋!”

裴行璋看着闻昭,镜头咔嚓一声,拍下了裴行璋的模样。

在送出之前,霏霏贴心地清空了单反相机的存储卡,于是裴行璋成了闻昭相机里的第一个主角。英俊的男人西装革履,巴掌大的小脸被墨镜遮去了一半,只露出挺秀的鼻尖和过分红润的嘴唇。男人带着不可一世的神态,像名花有主的家猫,在人来人往的候车厅里静静坐着,守望着他的主人。

闻昭似乎真的很喜欢这个相机,坐高铁回去的一路上,一直拍个不停,一开始只是拍窗外的风景,之后就开始拍裴行璋,对着男人拍个没完没了。裴行璋不高兴:“这都是好几年前的旧款了,我给你买个新的,最好的,把这个还给她。”

闻昭不说话,不停按着快门。相机里一串裴行璋的照片,挑眉的、皱鼻子的、抿嘴的、还有一些稀奇古怪、并不好看的表情。闻昭一张一张翻看,嘴角不自觉地挂上淡淡的笑。

由于两个人都身高腿长,高铁座位里坐得不舒服,他们此刻正站在两节车厢相接的部分,随着列车的行驶摇晃。裴行璋看着面前低头看相机的少年,忍不住问:“你是不是喜欢这个霏霏啊?”

“不是。”闻昭说。

“那你是怎么知道她姐姐、她爸爸的?”裴行璋终于问出了困扰他的问题。

闻昭叹了口气:“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讲的是军人在外打仗,出征的时候还是杨柳依依的季节,等打完仗回来,已经下起雪了。她叫霏霏,我误打误撞,猜到了她姐姐叫依依,可能父亲是军人,母亲怀孕的时候不能随时陪伴,所以这么起名的吧。瞎猫撞上死耗子,恰好猜对了而已。”

解释完,裴行璋更郁闷了:“你们说的我都不懂。”他在英国上的学,要是讲两句雪莱拜伦叶芝,大概还知道些,这几天听的这些东西,却是一窍不通。这让他愈发感到难以融入闻

', ' ')('

昭的生活,不能理解闻昭的想法。

“你不需要懂。”闻昭轻声说。他举起相机,从镜头里看着裴行璋。

你不需要懂,因为我爱你。

我在还不懂你的时候,就已经爱你了。

裴行璋在他的镜头里,气鼓鼓地鼓了鼓半边腮帮子,不高兴地看着窗外不断倒退的风景。

好可爱,裴行璋怎么能这么可爱。闻昭想。

他一把拉过裴行璋,从背后把男人挟持在怀里。裴行璋打了个趔趄,慌张地说:“你干嘛?”

“别动,看镜头。”闻昭用自拍的角度举起相机,拍下了和裴行璋的第一张合照。

相机里的裴行璋耳朵红红的,睁着圆溜溜的眼睛,不情不愿地看着镜头。他的后背贴在闻昭的胸膛上,隔着衣服的布料,感受到了少年滚烫的体温。

', ' ')

最新小说: 心挣 军婚噬骨:首长,翻个牌 谁要跟你当队友[电竞] 那些得不到保护的人 为她准备的好躯壳(出书版) 网游之超级掌门人 心火沸腾 球神 霸球道 魔兽世界之再生战神
本站公告:点击获取最新地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