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九月中旬,横祸突然降临。
正当渡口转运,漕船改形如火如荼之时,一列为五凤楼音乐大赛而来的礼船,在顾越和李道用所规划的渡口触礁,货物全部损毁,其中不仅有朝臣的献礼,甚至还有沿途的刺史们进贡的刺绣,一时间,关于转运不祥的谣言四起,惊动洛阳。
顾越、游桓之和李道用,这众矢之的三兄弟,被迫暂停工事,停下建造堤坝、疏通沟渠的计划,平行解释关文于礼部,并回洛阳城,向各家贵胄请罪。
洛水之上,风和日丽,秋景甚好。
如此,即便是来请罪,似乎也变得妙趣横生。李道用撑着腰,指着南边的金色烟尘,拍了拍顾越的肩膀,笑道:“就当是大将军卸甲归田,回家放松一阵子,再为国效力!”游桓之点了点头:“不错,且去府中小酌三杯,再认栽又如何?”
顾越苦笑,说了一段肺腑之言:“顾某在礼部之时,塞北苦寒,宋州饥荒,顾某一离开礼部,梨园修霓裳,洛阳办乐赛,可叹人间错过,莫过于此!”
东京洛阳,一个沐浴着洛水千年的滋润幻化而生的地方,不是城池,而是梦。
乘船由洛水驶入城郭之中,经由三座精雕神女的花桥,南北岸渐次展开的是红漆绿树,高阁楼台,一座座街坊被清渠环绕,如沐流水仙宫。再往西望去,一座底层方形,顶层圆形,四周环绕九龙雕塑的雄伟宫殿高耸入云,俾睨着天下。
“顾郎,那便是万象神宫。”
三人踏上北畔,游桓之多有避讳,李道用不喜欢宴会应酬,故而,商量之后,他们把向各州刺史、各家贵胄赔罪,并疏通症结的任务,交给才貌双全的顾越。
顾越做生意的时候,交际甚广,不乏有友人可以联络,只好硬着头皮答应。
随后,季云来接,顾越打发走随行官员,用乌皮靴踩了踩那细腻柔软的泥土,长舒一口气:“长亭,事情办得如何?”季云跟在后面,不经意地丢了一枚铜镜。
顾越捡起镜子,照了照自己:“嗯,守仓大将军。”季云道:“一直寻解玉砂,北市老铺有上品,不如先去逛逛,顺便,也可以买些香粉,再去与人交际。”
原来,季云到洛阳之后,不紧不慢,当真只办妥了顾越所交代的最后那件事。
马车走在北市,顾越不敢卷帘,他害怕自己这幅被烈日摧残了整个夏季的模样,被心尖上的那个人瞧了去,即便他明知,那个人此刻应该在万象神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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