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出行,来之不易。
首先我爷爷那一关就很是伤神费力——我编的理由是——我跟同学出去郊游两天,由冷老师保驾护航。
好容易说服了爷爷,哪知冷秦又变卦了——要不你直接告诉我具体地址,我导航,自己开去好了,你也不必跟我长途跋涉,如路上遇上什么事儿,我也不好给你爷爷交代。
“那怎么行?别看你是A市人,你在这里生活过几年?郊区你更不知道,再说,我也不知道具体地址,得到了那个地方我才认得。”我呱啦啦聒噪得紧,再嘀咕一句:“如果到时候你明明是找到了偏回来说你没找到,我哪有话可说?”
他冷淡地拿鼻子一哼:“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哼,天真,我这个小人又怎么会在乎他说什么。
所以当我们上路的时候,他脸色偏阴,当然放晴的时候我也想象不出来——老天爷倒是给足了面子,当空一枚大太阳却不辣不毒,空气凉爽——是个出游的好时节!
冷秦穿白色长袖T恤和卡其色长裤,不抽烟也不听广播,只一心端端正正坐着开车。
我可没那么安静——咔嚓咔嚓嚼薯片,把手机音乐用他车载音响播出来,还跟着唱——
“春风生绮帐,月色照新床,鸾凤轻跨郎,芯嫩弄花房,柳腰玉股轻轻碾,一倒一颠波光现,两情浓,多酣战,哥儿轻担腿上肩,妹儿软意告求饶,一个喘,一个酸,郎啊郎,奴身酥骨散,滔滔泉流下……”
冷秦打断我,冷眼斜睨:“你唱的这是什么?谁教你的?”
“曲儿啊……”我哼哼调子“我小时候就会唱……从我妈那学会的……”
“这个歌……”他回过头看向路面,皱着眉似乎在想用什么词来形容——“少儿不宜。”
我耸耸肩:“当然知道!但我又不是少儿,我还会唱《十八摸》——伸手摸姐小腿儿,勿得拨来勿得开,伸手摸姐小足儿,小足细细上兄肩……”
“别唱了!真淫荡!”他脸呱嗒下去,低叱:“你个小姑娘,唱什么不好,以后不许唱这些……听到没有!”我笑笑:“好好!那就听老师喜欢的……老师喜欢什么?”
“大悲咒。”他没好气地回答。
“你确定?”
“我确定……”
于是,五分钟后,我在大悲咒的哼哼哈哈里睡着了。
再醒来车子好像已经停了,我迷迷糊糊抹着眼睛去看冷秦,他正倚在车座后面,手里拿着一窜小佛珠,一颗颗捻着,也没念经也没闭眼,就是挺无聊的样子,望着窗外。
“咱们到了?”我正了正身子,发现身上多了一件外套,是他扔在后座的风衣,我欢喜地一把搂住衣服,笑:“冷郎原是不冷,知道暖人……”
他目光一冽,伸手去扯那衣服,我哪能让他得逞,跟他夺,二人夺得手指都发白,我就一低脖子朝他手背咬,他被我这一口惊得收回手去,低吼:“你属狗的?”
“我属猫!会叫春的那种!”我裂开嘴笑,他脸色一变,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我一把把他手里的小佛珠夺过来了:“什么宝贝?”
他也懒得跟我争了,随我拿在手里摆弄:“小祖宗……别闹了行吗,金水区都到了,可我还没见到你说的灵虚山,导航上也无此地,我等你睡这一觉等半天了,你赶紧说再怎么走……”
我环顾了一下四周,歪着脑袋说——“灵虚山上有通灵,过了羊肠是杏林,李白唱诵灵虚山,拂衣驾云向仙路,化鹤辽海归几度……”
他哼了一声:“你不会说是通灵观吧?那是道家的修场……”
“不是不是,通灵观和通灵寺都搬到一处了,虽然彼此互相仇恨,但地理位置很近!你往前开就对了。”
他还是挺狐疑,我扮个鬼脸看他:“怎么?不信我?我来这里好多次了!”
他发动了车,继续往前慢行,忽然,他来了一句:“施妺喜,说实话吧,你爸爸关在这里是你编的吧?”
我想也没想地叫起来:“你怎么知道?!”
他瞟我一眼,我才反应过来被他套路了!
可是他也没露出什么胜利的笑来,只是轻哼一声:“从来没听说现在还有人犯了政治错误关寺庙的,你是野史看多了吧?就算真是军事机密,你爷爷当真能告诉你?还让你来好多次?施妺喜,我早该看出你是个狡猾的孩子……说吧,你到底认不认识通灵寺?”
他虽轻描淡写地说,我却觉得脸上火辣辣,但我不服:“我当然认识了!我可没骗你!就算我爸爸没在通灵寺……我弟弟也在通灵寺!”
冷秦讽刺一笑:“一会儿爸爸一会儿弟弟,你家跟通灵寺有亲戚关系?”
我急了,解释开来:“哎,其实不是我的亲弟弟……是我妈朋友的孩子……他现在在通灵寺当小沙弥,听说她妈妈得了重病死了,也不知道爸爸是谁,所以张阿妈她们只能把他送到通灵寺寄养,我们每年都来看他几次咧,他师父就是圆妙方丈……”
他问:“张阿妈是谁?”
“是妈妈的老板……也是我的干妈……”我记得爷爷跟我嘱咐,不要我跟旁人提及人间夜宴的事,可我还是忍不住,于是只好立刻转移话题:“哎冷老师!我都跟你说这么多了,也该轮到你说说你自己了吧……”
我见他没反应,便斗胆问一句:“你的事儿都是真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