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里的茶是冷的。”老死头也坐下。
“哈,你这里的东西哪件不是冷的。”黎斯瞅了瞅身后冰冷的尸体和石床,老死头淡淡笑了:“说的没错。”
“你有话要说吧。”老死头看出了黎斯心意。
“对。龙婆被刺花了脸,揪出了眼珠、三耳朵被豺狗撕咬、邢波死于尿水,王莽则双手双脚被尽数折断。这不像是突发的杀人手法,像是早就布局计划好的杀人手法,准确干净不留遗漏。”黎斯道:“如果一个人执意布置了以上的死状死法,那么一定有他特殊的意义。”
“报仇。”老死头道。
“哈,一针见血。”黎斯点头:“我也这么想,凶手这么做是为了报仇,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想来,凶手的亲人或者朋友,也遭受过类似的残虐——刺花、揪眼珠子、野狗撕咬、灌尿、折断双手双脚。”
“既然你想到了,也应该进行调查了吧。”老死头边喝茶,边说。
“还是你了解我,从邢波死后我就发现了这疑点,二十四日一早我就嘱咐了几个熟悉的捕快去调查。调查的方向是邢波在任期的六年中,有没有一个被以上手段虐杀至死的人。”黎斯摊摊手:“但现在还没有任何线索。”
“还有,包福的死状同龙婆几人不同,他的死可以说就是单纯的要他去死,没有报复遗留的手段和痕迹。”黎斯道:“所以包福很可能是被人利用,后被杀人灭口。”
“有道理。”老死头又自斟一杯茶。
“不过……”黎斯盯着老死头,神秘的笑了笑:“其实你也发现了古怪的地方,对吧。”
“是。”老死头顿了顿:“龙婆、三耳朵、邢波、包福四人至死没有任何的挣扎,这与常理说不通。”
黎斯目光飘到了银盘里:“会不会是阴阳草的作用,让龙婆等人至死都没有反抗的能力。”
“像提线木偶一样被人牢牢的控制。”老死头放下茶杯,道。
“答案应该就在寒池寺中。”黎斯缓缓说:“我现在倒是希望尽快见到那些光头和尚了。”
“哈哈哈哈!”
午时,就在黎斯等人出发去往寒池寺前,负责调查邢波在任期间虐杀案子的捕快们有了结果,在袁磊的帮助下,调阅了所有卷宗,但没有找到类似的受害者。
黎斯有些失望,他发现捕快们中间有一老捕快的目光躲躲闪闪,似故意要避开黎斯。黎斯狐疑的刚想走过去,白珍珠突然扑来了:“黎大哥,这次说什么也要带我去,一定要!”
“好,好。”黎斯对这丫头疼惜的点头应着,转眼,那老捕快没了踪影。
午时一刻,黎斯、老死头、袁磊、白珍珠还有随行十名捕快前往寒池寺,同往的还有慧善。
所谓天有不测风云,谁也没料到,本来晴朗千里的天气就在一个时辰后突然变了脸,雷雨随至,扶摇城到寒池寺的路程中并没有歇脚的地方,大伙只能披着蓑衣加紧赶路。
白珍珠骑马赶上黎斯,她早纠缠着黎斯讲出了案件的大致详情,这时好奇的问道:“黎大哥,包福死前死死咬着一片竹叶,是为什么呀。”
黎斯心中暗惊,自己竟忽略了这条线索。包福死死咬住竹叶,是否是想透露某些他无法说出口的关键线索……但是,竹叶代表什么呢?
匆忙赶路,这次只用了两个时辰,十余人就攀上了荒山之巅的寒池寺。
寒池寺明竹方丈显然对于黎斯等一众人的再次来访有些措手不及,尤其看到了还有十名捕快随行,显得心事重重。
经过短暂休整,明竹方丈将黎斯等人带到了自己的禅房里,袁磊询问包福究竟同寒池寺哪位师父学艺。
“包福?”明竹方丈思索片刻:“是那位开包子铺的施主吧,他的确是几经多次来寺内求艺。”
“跟谁?”
明竹方丈微微停顿了片刻道:“慧心。”
破败的佛殿里,慧心仰望佛像,目光中黑黑沉沉,不知淹没了多少燃起又熄灭的悸动。他听到身后有声音,倏然开口:“包福……死了?”
黎斯走到慧心背后,望着如此瘦弱单薄的身躯道:“对,他死了。”
“是我害了他。”慧心低头:“你们离开寒池寺的当夜,小和尚遇见了魔障。魔障里包福死了,胸口插着一把小刀。”
佛殿外,袁磊等的不耐,走到老死头身边:“老前辈,慧心同包福牵连甚密,而且他的所谓魔障预言,更是揭露了他杀人的本心,铁证凿凿,我们为何不直接将他带走。”
老死头没接话,目光里点点升起的亮光在浑浊的眸子间转瞬即逝。
慧心沉默,黎斯也沉默。
许久,慧心打破了沉默:“大人是来抓我的么?”
黎斯没回应,目光瞥到慧心旁边有一个空空的药碗。黎斯道:“你的寒病又发作了?”
“每每大雨雷鸣时,尤其容易发作。还好,已经吃过药了。”慧心说。
黎斯目光落在慧心瘦弱的背上,望着他脖子缓缓道:“这次要辛苦你了,将会有很长的一段路要你走。”
“阿弥陀佛,小和尚等这一天已很久了。”
第十章 万般心魔起
寒池寺,申时,明竹方丈的禅房内,黎斯等人一脸惋惜的走了进来,明竹方丈知晓黎斯刚去过了后面佛殿,双手合十言:“阿弥陀佛,慧心无法渡过心中魔障……你们要带他走?”
“是要带走。”黎斯目光深邃道:“但不是带慧心走,而是带你,明竹方丈走。”
“呃?”明竹方丈惊讶的看着黎斯。黎斯则将一只空碗放在桌上说:“方才打听清楚了,包福来寒池寺同慧心学习素食技艺,是方丈您介绍的吧。”
明竹方丈点头:“是。慧心心灵手巧,他做的素菜斋宴是寺内一绝,无人可比,所以我才介绍的。”
“嗬,但据我了解,包福虽然是来寒池寺学习做素菜素食,但他往您这位方丈禅房里跑的次数远远多于去找慧心。”黎斯道:“寺内不止一名僧侣看到包福徘徊在您的房外。”
明竹方丈想了想,言:“包施主是位善人,每次来寺内都会增添香油钱,所以才来找我。”
“是这样?”黎斯突然冷笑:“刚刚从柴大人派来的衙役口中得知,在包福包子铺一个隐秘的小箱子里,发现了三块金砖,金砖小角刻着州府的银记。包福也是用这样的金砖给明竹方丈增添的香油?”
“亦或者,是包福从明竹方丈手里得到了这些金砖。”黎斯目光一转,瞥着流虚汗的袁磊:“袁大人,此时此刻还不讲出三年前金库被盗案的真相?”
“唉,罢了,今日就全说出来。其实三年前金库被盗后,所丢失的金子根本没有找回来。”袁磊无奈的说:“柴大人那时心急如焚,担心这事被牧云府知晓,治自己不察有失之罪,怕丢了官帽,所以用自己的金子重铸成了官银,顶替了那批遗失的金子。”
“一直到今天,那批三万两的州府金子还是没有找到。”袁磊说出了三年前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