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府中空了,旋即有顶雪白的轿子从道上翩翩而来,穿过大门进入霍府。
卫焚朝飞身坐上堂前的八仙桌,双脚微抬,并未沾地。他借着火光打量霍府各处,神色淡漠,却又透着似有似无的眷恋,像是要将它们全都记在脑中。
今日,是他的生辰,也是他的忌日。
“你们究竟是谁!”
“快放开本官!”
眨眼间,霍同庆与潘氏被黑衣人押了过来。
“放开他们。”卫焚朝冷冷地看着两人。那双桃花眼是软的,jsg眼底却是猩红的,往深处看像是死了的。“你们俩可认得我?”
自小义父告诉他,他生下来的那日便被亲生父亲杀死了。
十岁那年,他来过一次严州,特地找算命先生试探过两人,说他们曾有一子,当时,霍同庆脸色大变,直接将算命先生抓回了府衙大牢。
一番试探他才明白,义父说得对,亲生父母是真心要他死。
回到帝都之后,他每每想起他们就在胎记上划一刀,一刀又一刀,直将胎记毁得面目全非。
“是你。”霍同庆直直盯着卫焚朝,双眼铮然,似是不敢置信。“你想做什么!”
到底是自己的孩子,身为母亲的潘氏又怎会认不出,她哽咽道:“孩子,这些年,你过得好么?”
“真是难得,你们居然认出了我。”卫焚朝曲起一条腿踩在八仙桌上,讥笑道:“我是个天阉之人,所以不配活着,是么?”
“你这种下贱东西不配活着!”霍同庆大喊出声。
二十几年前,严州年年闹水灾,霍同庆想尽法子也解不了天劫。后来,他的第一个孩子出生了,谁想是个不祥之人,而传闻不祥之物能挡灾,他便将自己的儿子扔进了滔滔江水中。
至此,严州再没闹过水灾,百姓安乐,所以他从不后悔自己做的决定。
“不是,不是……”潘氏哭得泣不成声。这二十几年,她无时无刻不在想儿子,想他在天上过得如何,有没有受人欺负。
被亲生父亲这般嫌弃,卫焚朝不禁拍起手来,嘴角的笑中尽是恨意,“我要你们为当年的事付出代价!”
语毕,他挥手示意黑衣人点火。
“哄”,四周立时窜起大火,火光熊熊,照得前厅如同白昼。
卫焚朝懒散地坐着,面上一滴汗也没流。他在火光中凝视两人,轻佻道:“我见到了酒酒,她长得很美,是个好姑娘。告诉你们一件事,她跟纪忱合离了,再过一月我们俩就会成亲。”
“什么!”一听这话,霍同庆怒从心起,大骂道:“你个畜生,你要敢动她,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畜生……”卫焚朝喃喃地念着这两字,点头表示认同,“对,我是畜生。那将我丢下江水的你是什么东西?你也是畜生,畜生生的东西自然是畜生。”
“孩子,当年的事,是我的错,全是我的错,我没保住你,你千万别伤害小词……”潘氏哭求道。
“我怎么会伤害她,她可是我的妹妹,亲生妹妹啊。”卫焚朝深深叹息一声,随后又开始笑,笑得悲凉压抑,“我疼爱她都来不及呢。”
“你……”火势一路蔓延,从四面围来,直逼前厅,霍同庆认命道:“当年之事与她们俩无关,我一人偿还你便是。”
最后一字方落,霍同庆闭上眼,一头往墙上撞去。
“……”
这一刻,卫焚朝脑中一片空白,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前倾去,薄唇微微张开。他想说话,却一个字都说不出。
“夫君!”潘氏惊叫,飞快扑向地上的霍同庆,悲痛道:“夫君,夫君,你怎么能丢下我,夫君,夫君……”
父亲惨死,母亲哭得伤心欲绝,面对如此场面,卫焚朝只觉得烦,他烦躁地扯着手腕上的伤疤,扯得鲜血淋漓。
冷不丁地,“嘭”。
他下意识抬头看去,潘氏也撞了墙,额际鲜血直流,她如同落叶一般倒下,跌在霍同庆身侧。
潘氏面上满是鲜血,显得那张慈爱的脸有些骇人,她怜悯望着他,张口道:“孩子……”
生平头一次,卫焚朝下了地,鞋子结结实实地踩在地面上,他面无表情地朝两人走去。
“孩子……”
潘氏伸出手,可卫焚朝停住了,站在半丈处的地方冷眼看她,没再进一步。
“孩子,是为娘对不住你,你长这么大,一定受了不少苦,娘亲可以死,但娘亲希望,你别伤害小词。”越说,潘氏的声音越小,那双温婉的眸子也渐渐失去了生机,“别伤害……”
话没说完,她的手便失去了力气,重重打在地上。
卫焚朝一动不动地站着,面上依旧漠然。此刻,他心里并没义父说的那种报仇之后的快乐,也没什么伤心之感,因为他们从未在一处生活过,所谓的亲情,只是那点血缘关系而已。
周遭火势越来越大,带着吞噬一切的力量燃烧着。
“唰”,他抽出腰间软剑,银光一闪,随行十几人全都倒在了火光中。
第25章 被人绑架
四月十六,祈福的日子,王约素带着霍酒词与画眉去了觉安寺。
霍酒词不在,孙牟还在绣坊未归,桃夭布庄便暂时由羡鸯坐镇。羡鸯学得认真,却也是真学不会那一套,只能照搬照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