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告诉过他生辰八字,否则,他兴许能借着天道算出她所在的方向。
许久,灯笼暗下,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绞尽脑汁思索,她究竟会去哪儿采药。
九死还魂草。他记得医仙师娘提过,不是长在石头缝里,就是长在悬崖峭壁上,若是她去寻石头缝,出事的可能不大,可若是那药在悬崖峭壁上……
这么一想,他随即明白过来。
她多半是去了那几处山崖的其中一处。
他火急火燎地往最近的山崖跑。十一月的天,纵然没下雪,山里也是冷的,她一个姑娘家怎么受得住。
跑到山崖边时,他已是上气不接下气,四肢发软。
下面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但他晓得一件事,几个山崖都不算深。“小医仙!小医仙!”喊完之后,他侧过耳,静静听着下头的声响。
这个山崖下头没人,他便去另一个,一个接一个地找,直到第五个,他才听到下方传来一道微弱的呼吸声。
有人!
他心头大喜,不管是失踪的师兄或是她,能找着jsg一个是一个。
这会儿他也顾不得自己的身子了,借着几处着力点跳下,好在这山崖不高,他跳七八次便落了地。
“呼!”灯笼被冷风吹灭。
深夜,下头更黑,又多是藤蔓,他根本看不清。“药……”一听这声音,他便知道这儿的人是她。
“小医仙!”
好在下头够安静,他顺着呼吸传来的方向走过去,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直到站在她身前。
他蹲下身,打算检查检查她的伤势,不想她怀中护着个东西。
只听少女低声喃喃,“药,药,他的药……”
他这才明白过来,原来她怀里护着的是九死还魂草,霎时,他眼眶一热,温柔道:“我已经好了……”
然而昏迷中的少女什么都听不见,只是不住地念着,“药,他的,药……”
他想,她必是采药时摔下来的,身上一定受了伤。他沉思片刻,摸索着查看她的双腿,没想她自己给自己包扎了左腿。
“对不起,叫你受伤了。”
他自责地说道,心里很不是滋味,也从未体会过这种复杂的情绪。以前,师祖给他输了太多真气而晕厥,他也自责,但这两种自责稍微有点不同。
一个带着敬,一个带着心疼。
自己是喜欢她吧。像师父喜欢师娘那样的喜欢。
他俯身抱起她,轻声道:“小医仙,我带你离开这里。”
“嗯……”昏迷中,少女应了一声,双手依旧抱着怀中的东西。“渴……我渴……”
“渴?”他又将她放下来,探手往腰间一摸,空空如也,自己出来得匆忙,什么都没带,而这周边也没听到溪流声。
实在是没办法了。他抽出发髻里的木簪,毫不迟疑地往手腕间一划,再掀开她的面纱,将手腕凑近她唇边。
要不是现在漆黑一片,要不是灯笼灭了,他就能看到她的脸了。关于这事,他真心觉得可惜。
“喝我的血。”他摸着她的唇,用手指轻轻扒开,小心将手腕上的鲜血滴进她口中。
或许是真渴了,她喝了不少他的血。
等她转过脸,他才扯下衣袍包扎手腕,“也不知道几时才能走出去。”说着,他抱起她,没想刚走几步便撑不住了。
失去意识前,他尽量往后倒,生怕摔着她。
再次醒来时,他只觉四肢灌了铁块,动惮不得,眼皮也累地张不开。
“呜呜呜……”耳畔传来一阵哭声。
他费力地张开眼,第一眼看到她。此时,天已大亮 ,她正坐在他身边,拉着他受伤的那只手,双眼哭得通红,将面纱都打湿了。面纱黏糊糊地贴在她面上,隐约能看到她娇美的轮廓。
“小医仙,你哭什么。”
她拼命保护能救自己的药,他当然也愿意舍命救她。
“笨道士,大傻子,你怎么能,怎么能……”她哭得泣不成声,双肩一颤一颤的,满眼自责,“你,你……”
他不想她再哭,笑着安慰道:“一点血而已,没事儿,你看,我长得高,血自然也多。”
然而她听了这话后哭得更厉害,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落,跟个泪人似的。“你再说,我就,就不理你了……”
“好好好,我不说了,你别不理我。”怕她说到做到,他只得顺着她的意思往下说。
他不说,她还真就慢慢地止住了哭声,心疼地看着他的手腕,细声细气道:“疼不疼啊?”
“不疼。”他坚决摇头,反问道:“你昨日从山崖上摔下来,疼不疼?”
“嗯?”她眨了眨眼,长翘的眼睫上还沾着细碎的泪珠,楚楚动人,“我没从悬崖上摔下来,是抓着藤蔓下来的。”
抓着藤蔓下来的?他下意识看向她的腿,“那你的腿怎么回事?”
她低下头,左腿不由自主地收入裙摆,“被落石撞的。小伤,有我师父在,半个月便能好,还不留疤。”
“半个月?”他惊叫出声,强行打起精神起身,“不成,我现在带你出去。”
她坐在地上,愣愣地盯着他的手,目露担忧,“你的手还伤着。”
“我的手没事。”他担心她的腿,一把握住她的手,手上用力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倒是你,腿脚不方便,上来,我背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