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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展遥怎么看自己不顺眼,当理发完毕的年轻人再度走在学校的主干道上时,连一旁的宁桐青都感觉到了四面八方投来的目光。
展遥对此却是置若罔闻。他陪着宁桐青一路走到停车场,看见宁桐青的车后,他说:“军训期间不准离校,等结束之后,我能来找你吗?”
宁桐青开车门的手一顿:“可以是可以,但是你刚开学,不应该多参加校园活动、认识新朋友吗?”
“可是我想见你。”
“展遥……”
展遥看着宁桐青:“学校的伙食特别难吃。我吃不饱。”
“T大有好几个食堂,你再试试。”眼看着展遥的目光暗淡不少,宁桐青又说,“之前说了,你可以给我打电话。军训完了告诉我,我带你去吃饭。”
“一言为定?”
宁桐青被他又亮起来的眼睛逗得短暂一笑:“不信拉倒。”
上车之后,他见展遥站在原地没动,又摇下车窗,示意他回去之后,想想还是提醒了一句:“有些事情不要太较真了。有的时候人家要个不伤筋动骨的形式,配合一下算了。”
展遥笑一笑,对他挥挥手:“你开车小心。”
处理完展遥的事后,还没到下班的钟点,但一个下午都没收到催他回办公室的电话,宁桐青毫无内疚地给自己放了个假,趁着省博还没闭馆,跑去消磨了一个小时。
结果等他出来时,正遇上马路对面的小学放学,两边马路都堵成了粥,半个小时过去了,他还没开出五十米去。
他只好一边听广播一边等,说来也是巧,就在他等左转灯时,正好看见蒋芸在过马路,手上还牵着个小孩子。
那是个看起来至少七八岁的男孩,看五官与蒋芸如出一辙。宁桐青一直以为她比自己年轻至少三五岁,没想到居然连孩子都这么大了。
他看得入了神,直到身后的喇叭声响起一片才意识到已经变灯了,忙一打方向盘,开远了。
接下来的好一段时间里展遥再没联系过宁桐青,而宁桐青也继续在各种文山会海里苦苦度日。待的时间越久,宁桐青就越能感觉到厅里其他人对蒋芸的排斥,那是一种夹杂着鄙夷与调侃的情绪,甚至不会在当事人面前掩饰。
宁桐青算是一个外人,无人告知他这种情绪的来源,而蒋芸看起来心态也不错,似乎是对于现在这种坐冷板凳的状态很满意,每天按时上下班,工作时间雷打不动做几件事:补妆、冲咖啡、上网购物、挂着耳机看电视剧,在宁桐青面前也一点都不避讳。
他正式借调来省厅的第二周的周五,简衡忽然给他打了电话——他来省里做个采访,周末不准备回去了。
于是两个人约在下班后就在文化厅外碰头。宁桐青一走出办公大楼,就在路对面看见了简衡的车。他人在正站在车边,和旁人说话。
宁桐青便等对方走开,才与简衡碰头。一打照面,简衡摘下墨镜就笑:“哎呀呀,看看坐办公室把你折磨的,都瘦了。心疼死我了。”
“去你的。这种朝九晚五、三顿饭都管的生活,还能瘦?”宁桐青笑起来。
简衡又朝着宁桐青走近两步,仔仔细细看了他,还是摇头:“真的瘦了。肯定是大院的食堂吃得不好。上车,我带你去吃顿好的……”
话音未落,又有人在喊他。这次的来人宁桐青也见过——正是文化厅的办公室主任,他名义上的大上司。
宁桐青办手续时是办公室的其他工作人员负责的,没见过主任,只知道他姓白。虽然有点意外两个人相识,但还是客气地打了个招呼。白主任热络地对简衡一笑:“小简,难得在院子里见到你啊。来采访?”
“对。”简衡也笑着同他握手,然后指指宁桐青,“我在N市认识的朋友,正好来省里挂职,我难得回来,要尽一下地主之谊。”
“那是那是。在哪个部门挂职?”
简衡微微瞪大眼睛,好似很吃惊:“您这是和我开玩笑了。他就在文化厅的办公室,来了都快一个月了。”
“哦!就是市博来的……小宁,是吧?”白主任恍然大悟,终于认真打量了一番宁桐青,“唉,怪我怪我,最近厅里事情太多,来挂职的同志也多,都没顾得上认一认脸。”
简衡就笑:“现在认得了,那您多关照。”
“你这么说就是见外了啊。”白主任跟着笑,拍拍简衡的肩膀,“难得你回来,我也不耽搁你们朋友聚会。下次再回来,提早说一声啊。”
“怎么?白主任要请我吃饭啊?”
白主任哈哈一笑,摸了一把后脑勺:“你现在难得回来一趟,想请你吃饭的人怕是多了去了。我可不敢说要请你吃饭,哪天要是有空,来指导一下我们的工作,然后吃个食堂。”
他说得客气,简衡一律答应下来,寒暄了好几分钟,这才道别。白主任一走远,简衡立刻钻进车里。等宁桐青也上了车,他说:“大院里认识的人太多,我们还是赶快溜。”
“早点说我们可以直接约在别
', ' ')('的地方碰头。”
简衡系好安全带,随口答:“想早点见到你。”
宁桐青一愣,微笑着摇头:“我真是受宠若惊。”
“那倒不必。我放债都是要收回来的。”
他扭头对宁桐青一笑:“他们是不是把你安排在省政府大院的招待所里住?”
“对。”
“几号?”
“三号。”
简衡皱眉:“糟糕得很。今晚我可不住这里。”
“你不回家?”宁桐青一愣,“我是说晚一点。”
“你很想我回家?”
宁桐青想想:“你睡觉磨牙。”
“晚了。这个周末我赖上你了。”简衡吹了个口哨,愉快地启动了车子,开始尽他的地主之谊。
他先带宁桐青去吃晚饭,然后去市中心一个闹中取静的老洋房改成的花园式宾馆办了入住,闹腾到下半夜再跑出去喝酒,接着一口气睡到第二天的中午,懒懒散散地吃过饭,哪里也不想去,就坐在宾馆房间的阳台上看书晒太阳,磨蹭到下午四点,还是由简衡开车,漫无目的地满城闲逛。
简衡绝对不是个好导游,经过T市的几大着名景点时他都一言不发,反而是有些看似平平无常的街道能让他说上两句,但也和这个城市的历史文化无关,都是些诸如“我在这个街口被狗咬过”之类的闲话。
然后,他们经过T大。
到校门口时正好遇上红灯。他指了指校名:“我的大学。”
一瞬间宁桐青的眼前划过展遥的脸。他便说:“我告诉过你没有?展遥也在T大。”
“没有。”简衡摇头,“念什么?”
“学医。”
“哦……”展遥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那你这个借调恐怕不妙。”
宁桐青下意识地反驳:“别瞎说。巧合而已。”
“当然是巧合。但即便是巧合,也分好坏。他知道你也在吗?”
“我送他来报到的。”
简衡笑着摇头:“藕断丝连。”
“我怎么不知道你这么会说成语?”
“承蒙夸奖。我高考语文全市第一。”简衡流畅地接话。
“………………”宁桐青被噎得一怔,“行。”
“那你打算怎么办?”
宁桐青苦笑:“我能怎么办?又不是萍水相逢的路人,能一言不合一刀两断?”
“怕麻烦?”
“不是这个问题。”
简衡不问了:“需要我做挡箭牌随时开口。”
宁桐青深深地看了一眼他,还没来得及表态,简衡已经先扯开了话题:“你知道我学的着名怪谈吗?”
“有什么鬼故事?说来听听,看看是不是全天下的大学都流传着同一套鬼故事。”
简衡低低一笑,掉了个头,在南门口的路边停了车:“最有名的是东门的大门不能开,一开就会死人。”
宁桐青一回想,那天他陪展遥去理发,的确是大门紧锁,只留了一个小门供行人和自行车出入。
他又想起开学那天的那桩惨事,便简明扼要地告诉了简衡。简衡听完后,又说:“第二个怪谈,T大所有的师生恋都没好结果。我在校时也亲历过一次,不知道是哪方引爆了整个实验室,两个人都死了,好在也没其他学生受到波及。所以从这点上来说,不算坏人。”
看着目瞪口呆的宁桐青,简衡笑了笑:“你刚才说他是跳楼的,接下来我要说第三件了——虽然我校建筑学院名气不小,但凡是他们学院的老师给学校设计的楼,好像都出过命案,而且不止一件。改天可以去问问,是不是他们学院的手笔。”
宁桐青感慨:“现在我确信有些学校确实是有独一无二的恐怖故事了。”
闻言,简衡停住车,趴在方向盘上笑了好一阵子,才直起腰:“剩下的让你家小朋友告诉你……你等我一下,我去买包烟。另一个秘密——我校南门口的烟店是这一带最便宜的。”
买了烟他又带着宁桐青去全市最高的餐厅吃晚饭,正儿八经地逛了一回入夜后的公园,还有其他稀奇古怪的地方——宁桐青对T市也不算陌生了,但跟着简衡,反而觉得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城市。总之周末这两天,两个人差不多睡了一天,玩了一天,简衡一直待到周一的早上,才和宁桐青道别,启程返回N市。
临别前两个人坐在一间其貌不扬的小馆子里吃小笼包。经过这个周末,宁桐青已经多少习惯了简衡这种在城市里打猎一样的生活状态,吃完最后一个包子后,简衡心满意足地放下筷子:“从这里走到文化厅,步行时间十分钟,离上班时间差不多有五分钟的富余。”
“我对我老家的熟悉,比你差远了。”宁桐青真心诚意地说。
“这不算什么。”简衡一挑眉,“周末我还过来。你有别的安排吗?”
宁桐青一顿:“没有。”
“那好。”
“有工作?”
“
', ' ')('不,为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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