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性恋婚姻合法之后,我们离了作者:车厘子
第11节
这样纠结了一整夜,直到天亮,周玄都没能从二者中做出选择,反倒是杜子骁翻了个身,醒了。
目光对上周玄那刻,杜子骁有一瞬间根本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紧接着,所有的理智迅速回笼,他只觉得脑子“嗡”的一下,整张脸都木了。
周玄赤着身子,脖子胸口全是吻痕。再看杜子骁自己,竟也只剩下一条内裤勉强蔽体。
地上散落着扔得到处都是的衣服,周玄传来的暗红色酒保马甲被扔在床脚,叫杜子骁立刻猜到了他是谁。
担忧,惊惧,后悔,害怕……
种种情绪涌上心头,情急之中,杜子骁竟然选了最差的一种解决方法。
“你要多少钱才能不把昨晚的事说出去?”杜子骁问,“多少钱都行,你开个价吧。”
周玄怔住了。
一念之差,他报了个自以为的天价。
杜子骁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今天中午之前,钱会到账。”杜子骁跳下床,看都不想再看周玄一眼,“这件事不许跟任何人说,以后也不许出现在我面前。带上你的东西,出去。”
周玄真的再也没出现在杜子骁面前。
“你竟然问都没问,第一反应是拿钱摆平这件事?”碗刷好,两人坐到沙发上。白哲说完这一切,还觉得脑子里摆脱不掉的荒谬感,看着杜子骁,怎么瞧怎么觉得他二。
杜子骁自己也不好意思:“呃……没经验,当时懵了,也不敢问,更怕你知道,就想赶紧拿钱打发算了。”
白哲一声冷笑:“怎么,这事你还想有经验?”
杜子骁赶紧捂住嘴,一个字都不敢说。
白哲本来就是打趣他,看把他吓成这样,不由笑了:“那你这么多年也没觉得哪里不对?”
“我……不敢想。”杜子骁低下头,闷闷地说,“那天发生了太多事,我想起这一桩,又会有许多记忆跟着冒出来。这一件事就够叫我后悔的了,别的那些……”他顿了顿,咬牙切齿,“不过这个周玄躲得可真够好的,我当时快把整个城翻过来了都没找到他。”
白哲睫毛微颤,他似乎斟酌了一下这话该不该说,到底还是选择坦白:“周玄说,有一位姓季的先生收留了他。”
杜子骁眉心微蹙,紧接着讽刺地笑了出来。
“我懂了,”他讥讽道,“要是这位季先生出马,那可真是谁都找不到。”
白哲没有言声。
杜子骁知道白哲如今不愿意提季勤章,于是立刻转话题:“那他怎么现在有胆子跟你把话说明白了?”
而且是找你,而不是找我——杜子骁把半截话吞进了肚子里。
“他在新闻上看到我们出柜了,觉得内心有愧,应该对我们坦白当年的一切。”白哲说着,把昨晚他跟周玄怎么偶然遇到的经过讲了。
杜子骁听过,嗤笑一声。
“得了吧,这话我可不信。”杜子骁道,“你不是说他现在在ktv做经理吗?才两年时间就当上经理了,他本事不小啊。八成是因为如今混得不错,想赶紧把当年的事了结,以免咱们日后跟他碰见找他麻烦,阻碍他往上爬吧?”
至于为什么找你坦白而不是找我……
杜子骁看着白哲怔怔的表情,没忍心说。
人与人之间这点龌龊的心思,白哲永远是搞不清楚的。其实当年杜子骁也不懂,修炼这么久,现在他门儿清。他向白哲投去一个“图样图森破”的眼神,白哲却还没回过神来:“可是他说他想把当年那笔钱还你。”
“不必了,叫他留着那笔钱吧。”杜子骁咬牙切齿地站了起来。
他猜周玄对白哲这一番“坦白”里大概也有许多不尽不实的成分,百分百的真相只能他亲自出马去求证。
白哲隐约觉得,周玄惨了。
第48章
杜子骁后来到底把周玄怎么样了,白哲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反正以杜子骁的脾气,周玄肯定讨不了好。他在家里休息了一天,改了两首曲子,第二天重新到公司。一进门,迎面遇到他的助理。
助理道:“白老师,有人找您。”
常有人到公司来找白哲,白哲顺口问了句是谁。助理语焉不详,道:“他说他叫john,是您的老朋友,您见了他就知道了。哦对了,他还给了我张名片——您看。”
白哲一边往会客室走一边接过名片,看清楚那一排排英文字的同时,走到了会客室门前。
白哲几乎是怀着一种兴奋的心情推开了会客室的门。
“john!”白哲几步走了上去,“你怎么来了?”
会客室内,这位人高马大,黑发褐眼的混血男子紧紧握住白哲的手,与白哲来了个热情的美式拥抱。
“少爷,好久不见。”john笑道,“夫人叫我来请您回去。”
白哲离家那年只有二十岁。
当年他是个狂热迷恋流行乐的年轻人,因为看到国内乐坛的蓬勃,他毅然决定回国做音乐。白哲的母亲思想老派而保守,她始终觉得古典乐,譬如钢琴才是音乐,吵吵闹闹的流行乐只是下里巴人拿不上台面的玩意。甚至对白哲多年学习钢琴和古典乐,她也持不干涉也不支持的态度。白哲的父亲十足开明,对儿子的喜好从来百分百支持,白哲的母亲则认为,白哲是白家独子,生来就要担负起继承人的重任,日后要继承家业的。因而在白夫人的规划里,白哲读完音乐学院后就该回归正道,到自家公司任职,各个部门轮转一圈后,接手公司运作。
白哲的决定无疑与白夫人的想法背道而驰。意外丧父之后,白夫人的脾气变得愈加古怪,儿子成了她唯一的指望。如果说以前她只是严母,那之后她对白哲实行了严格的高压政策。得知白哲决定回国做音乐,她坚决反对,更以白哲在白氏的股权相威胁。白哲一心只想做音乐,他表示股权可以不要,音乐这条路一定要走。白夫人无奈,种种方法都使尽也留不下儿子,甚至动了软禁的念头。好在白哲提前发觉,用口袋里仅剩的钱买了张机票,连夜飞回国内。
出了机场,他随身带的除了几件换洗衣服,就只有一把吉他一只手机。他在机场给季勤章打电话,季勤章驱车疾驰赶来接他,接到白哲的时候,白哲已经有七八个小时没有吃过东西了。
季勤章带他去机场附近吃面,白哲吃得狼吞虎咽,季勤章问他,你这么跑出来,想过以后怎么办吗?白哲呼噜噜说我要做音乐。季勤章又问,那你家呢?白哲埋头吃面,没说话。
季勤章长叹一声,说那好吧,以后咱们一起做你的音乐吧。
白家与季家是世交,白家唯一的继承人跑到季家来,白夫人火冒三丈要季家给个交代。季氏旗下本来就有娱乐公司,季家二老倒不至于觉得流行乐摆不上台面,却也觉得白哲未免太任性,好端端一个家族继承人,何苦自降身价到娱乐圈搅合。季家二老天天劝日日说,白哲在季家住不下去,只好搬到季勤章在外面的一处公寓里。那段时间他埋头在公寓写歌,季勤章负责他一日三餐,有时还做他唯一的听众,听他今天这一首歌的好坏。
季家二老的苦劝并没持续多久,他们在一次意外事故里双双离世。季家大半家产由长子继承,只有旗下娱乐公司归了次子季勤章。季家长子对白家向来不感兴趣,跟白哲也聊不来,他全部的心思都放在自己深爱的少年身上,自然懒得理会白夫人远隔重洋对季家施加的压力。白哲因此才逃脱还没出道就被遣送回美国的厄运。
后来白哲签了季勤章继承的娱乐公司,出道,走红,成为一代人的青春记忆。在人前他是温柔谦逊的白老师,人后他却始终想回美国家中,求得母亲的原谅。这种感情随着年龄增长日益加深,刚开始白哲还常常提起,后来每次提起都引来许久的难受,他提都不敢提。
多年来,白哲一直坚持在每年几个重要的日子——父亲的忌日,母亲的生日,春节,圣诞——往家里打通电话,可接电话的从来是家中的佣人,且母亲一听到是他来电,立刻就命令挂断。白哲还定期向母亲账户内汇款,母亲不肯接受,如数退还。某年父亲忌日,白哲实在想念母亲,自作主张买了机票跑回家去,可他在自家宅子门前求了一天一夜,也没求得母亲的原谅。
那时他跟杜子骁的感情危机刚刚出现,白哲毫无准备,更无处理经验,精神已经非常紧绷。再想起这么多年,不管他如何示好,如何做小伏低,如何一点尊严都不留也想求得母亲的原谅,母亲都不肯见他一面,白哲只觉得失望又绝望,茫茫然站在自家门口,已经不知道接下来该去哪里才好。
正在这时,他遇到了前来拜访的john。
john是中美混血,在白哲走后没几年,他接替成为白夫人的财务顾问。他主动提出做两人的传声筒,定期向白哲汇报白夫人的情况,并代替白哲照顾白夫人。这无疑解了白哲一块心病,这么多年来,白哲一直跟john保持着稳定的来往。如果没有john,白哲根本无从得知母亲是否安好。
john极少来中国,他与白哲日常联系大多靠网络与电话,偶尔白哲到美国才会与他见面。这次john来中国寻白哲是奉了白夫人的命令,且他见了白哲,没说几句话,就催着白哲立刻买机票与自己回去。
“白哲,”john说,“情况非常不利,你要做好准备。”
白哲想了想,把摸出口袋的手机放了回去。
既然情况不利,他决定先瞒着杜子骁,回去看看情况再说。否则实话实说自己要回美国,杜子骁执意跟去,那老太太连白哲的自尊都不顾,对杜子骁能做出什么,白哲真是想不到也不敢想。
自己的妈妈是什么脾气,白哲太了解了,于是上飞机前白哲跟杜子骁撒了个小谎。
“临时有个合作要谈,去外地几天,勿念。”想了想,白哲在微信后面加了五个字,“照顾好自己。”
下了飞机,早有john安排好的人在机场接机。十几年过去,白家从佣人到司机都换了一拨。向来开车接少爷的都是那个很会讲笑话的黑人大叔,如今却换了个五官带有浓郁东南亚特征的黄种人。白哲不认识他,也没什么话跟他讲,他伏在车窗上看着窗外这个从小养育了他的城市,恍然惊觉自己竟然有五年没回来了。
白家花园里还是一派典型中式景观园林风格,轿车自大门驶入,开了一小段距离后将车子停在主宅前。主宅虽大,却因为其中只有一位主人而显得冷清。白哲下了车,仰头看着自己从小长大,已然十几年没回来过的家,那股说都说不出的心酸和想念就这么从每一处骨缝里透了出来。
他走上台阶,轻轻推开了门。
他愣住了。
门口竟然站着季勤章!
“小白,”季勤章似乎已经来了很久,见到他,露出如往常一样柔和包容的笑,“john把你接回来了?”
这是那次白哲险些被季勤章强暴后,两人第一次见面。白哲尚且有些不自在,季勤章竟表现得像完全没那么回事似的。他仍旧亲密地跟白哲打招呼,那笑容温暖极了,以至于白哲都要以为设计为难自己公司,故意泄露杜白两人交往的消息,甚至当初恶意藏起周玄的那个人不是他。
“你怎么在这儿?”白哲冷冷地问。
“是我叫他来的!”季勤章还没回答,屋里便传来一个满是威严的声音。
白哲的肩膀微微僵硬了。
这个声音他熟悉极了,即便隔了十几年的时光,也能清晰辨认。这个声音曾在他年幼时唱着摇篮曲哄他入睡,也曾在他少年懵懂时无数次为他指点迷津,更曾在白哲少年丧父,最孤独无助的时刻,鼓励他坚强面对,绝不能叫外人看出他们的一分脆弱。
妈妈。
白哲在心里念了一声。
他不再理会季勤章,只顾着向客厅走去。他的脚步很快,稍显踉跄,白哲丝毫没意识到,直到走到客厅,见到了那个人,才僵住了似的停下了脚步。
妈妈老了。
当年离开时还平整白皙的皮肤变得黯淡松弛,额头眼角多了许多皱纹,连她最引以为傲的青丝都化作了满头银发。然而她还是像以前一样喜欢穿旗袍,一袭黑底银线深红牡丹旗袍穿在身上,端端正正坐在那里的样子,依稀还是当年那个不苟言笑的严母白夫人。
“妈妈。”白哲叫了一声,眼泪刷地一下就溢出了眼眶。
白夫人小指微动,她的目光错开一瞬,紧接着,明亮有力的眼睛满含威严地望向白哲。
“跪下!”她寒声喝道。
第49章
白哲微微一怔,紧接着顺从地跪在了地板上。
季勤章眉头微皱,跨前几步想给白哲求个情,这时却听白夫人开口了。
“你还知道回来吗?”白夫人冷笑道,“当年你离开家,不是打算不回来了吗?”
白哲摇头道:“妈妈,当年我只想……”
“你父亲去得突然,只言片语都没留下就走了。白家这么大家业,那时候风雨飘摇,谁都想来分一杯羹。你当时在你父亲灵前是怎么说的?”白夫人冷冷道,“你说,你一定护好白家家业,照顾好妈妈。”
白哲无可辩驳。当年叔伯兄弟不顾他少年丧父,母亲悲痛欲绝,全都逼上白家大宅要分白家产业的时候,白哲的确曾在父亲灵前发誓,要保护好妈妈,保护好白家家业。
“言犹在耳啊,我以为我的儿子长大了,能成为我后半生的指望了,谁想到你后来会为了做什么音乐,就狠心抛下了我,一个人去了国内。”白夫人讥笑道,“你对得起你向你父亲发过的誓吗?你心里还有一点孝道吗?”
白夫人冷冰冰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儿子,继续说道:“你不光不孝,而且无情。你自己在国内风生水起,就不管亲生母亲的死活。你狠心把自己的亲生母亲扔在美国,十几年来不闻不问。你知不知道这十几年来我孤苦无依是什么滋味?你又想没想过,我看到别人的儿子都在母亲身边又是什么滋味?白哲啊,我不问你还记不记得我养育你的恩情,我只问你一句,你还记得是谁怀胎十月,辛苦难产也要把你生下来的吗?!”
白哲死死咬着唇,眼眶通红。
白夫人越说越是动怒,她原本双手交叠,极为端庄地坐着,说到此刻,侧了个身,两手不自觉地握起拳来:“不孝、无情,这都是我家教不良的过失,我自酿苦果,活该到头来孤苦。可白哲,你自甘堕落,这又是谁的错。你放着世家少爷不做,偏要当个卖唱的,还跟男人搅合在一起。那些视频、新闻都从国内传到我的耳朵里来了,我看了真是恶心至极,有辱家风!”
白夫人猛地一拍红木扶手,竟生生拍断了自己手上戴的玉镯。
季勤章赶忙走过去查看,见玉镯没伤到白夫人,这才放下心来,从背后抚着白夫人的脊背,一点点帮她顺气。好一会儿,白夫人才缓过气来,抬头向季勤章投去一个眼神,转眼望向白哲。
“我听勤章说,你在国内过得不如意。乐坛萧条,你那间公司的生意也不景气,一个人支撑实在为难。”白夫人叹道,“我是当妈的,归根结底,舍不得你吃苦。哲哲,白家产业这么大,总比你那个唱片公司好多了。你现在回去,把你那个公司关了,圈子退了,再跟你那个小情人说清楚,立刻分手。白氏的一切,妈妈都给你留着,都是你的。”
白哲眼眶一片模糊,他像听不明白似的,看着自己的妈妈。
好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白夫人这每句话、每个字的意思是什么。
她叫他退出娱乐圈,放弃音乐,更放弃杜子骁。
“妈妈,”白哲低声问,“要这样你才肯原谅我吗?”
“妈妈盼着你好,盼着你走回正道,你回来了,妈妈自然没什么不能原谅你的。”白夫人循循善诱。
白哲却摇了摇头。
“对不起妈妈,我没办法答应你。”白哲擦干眼泪,缓缓道,“音乐是我这辈子最喜欢的事,我写歌写了十五年,从没有一件事能比写歌更让我快乐。我不能放弃音乐。”他顿了顿,咬牙道,“我更不能放弃杜子骁。我们两个在一起七年了,经过了很多误会坎坷才走到今天,以前我们不成熟的时候也曾经彼此伤害过,如今好不容易重新在一起,我们都认定彼此就是今生的唯一。如果我连杜子骁都能放弃,我才真的是一个无情的人。”
“那我呢?”白夫人怒极反笑,“亲生母亲就不要了?”
“妈妈,我可以把您接回国内,您不愿意回去,我也可以经常回来看您,陪在您身边。”白哲道,“您的要求我都会满足,所以您……”
“我的要求就是要你按我说的做。”白夫人打断他,“回来,跟那个姓杜的分手,继承白家,你做不做得到?”
白哲低下头,虽然声音略低,语气却无比坚定:“对不起妈妈,我做不到。”
“那你就跪到你做得到为止吧。”
白夫人扶着季勤章的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白哲是下午进的家门,连口水都没喝,便跪在了冰冷的地板之上。白家的木地板结实又干燥,只跪了不到半个小时,白哲的两腿就已经酥麻胀痛,再跪上半个小时,已经麻木得根本没有知觉。饶是白哲体力好,这么跪上几个小时,他也支撑不住。
但白哲一声没吭,就这么直挺挺跪着。
白家的佣人已经换了一拨,以前照顾过白哲的人都离开了白家大宅,如今在白家工作的跟白哲没有交情,白夫人说一句谁也不许管他,就真的没人管他。中间季勤章不忍心来看过几次,想着哪怕不能给白哲吃点东西,好歹给他口水喝。谁想到被白夫人逮个正着,白夫人不怒不恼,只是走过来,把那杯水远远地泼了出去,宁可全洒在地上,也不叫白哲沾一滴。
然后白夫人扶着季勤章的手,叫他喊两个佣人上楼来,陪她打牌。
白夫人这辈子的爱好极少,因此她也不是很能理解白哲热爱音乐的心情,但打牌却的的确确算她一样难得的爱好。她的牌技十分好,打起牌来可以一整夜不睡觉,不光自己打,为了解闷,还教家里的佣人打。然而你要是劝她换位思考,她如此热爱打牌,恰似白哲如此热爱音乐,她又要嗤之以鼻,说两者都是摆不上台面的东西,有什么好比。
季勤章被白夫人钦点,自然无法抽身,中间想叫个佣人去看看白哲怎么样,佣人也没一个敢去。急得他找借口尿遁,结果刚一开口,白夫人就把他拆穿了。
就这么陪白夫人打了一整夜的牌,到黎明,季勤章实在忍不下去,忽然把牌一推,道一声抱歉,向门口走去。
走到门口,有人先他一步,从外面推开了门。
“太太,”佣人急急忙忙道,“有个人在外面等着,想要拜访您。”
这一大早,天刚蒙蒙亮,会是谁?
白夫人转过头:“他说自己叫什么了吗?”
“他说他姓杜。”
季勤章猛地握拳,推开佣人走到门外。
这时,就听到门口传来一声大叫——
“白哲!”
第50章
白哲睡了长长的一觉。
他依稀记得沉入黑甜梦境前似乎看到了杜子骁。杜子骁身影模糊,只有紧紧拧在一起的眉心和担忧的唇角无比清晰。白哲听到他在叫自己,他朝自己跑了过来。可他该身在国内才是,怎么会在这里呢?
然后白哲便跌进梦里去了。
他睡得很沉,只觉得在许多个乱七八糟的梦境里穿梭,累又醒不过来。不知睡了多久,意识渐渐浮了上来,他朦胧地睁开眼睛,屋子里暗沉沉的没有开灯,只有院子里透过来一点光。他视线模糊,隐约看到床边坐着个人,神使鬼差,他脱口而出:“子骁?”
床头的台灯亮了起来,白哲下意识避开骤然亮起的灯光,再转过头,把眼前的人看清了。
季勤章。
白哲有一点点失望,他想自己昏倒之前看到的一切果然只是场幻觉吧。
然而那一刻,要是杜子骁真能在自己身边多好……
“你醒了?”季勤章递过一杯水,柔声道,“你睡了整整一天,可把我跟伯母吓坏了。”
白哲坐起身,饱睡缓解了身体的疲惫,除了膝盖和小腿还是微微酸疼外,他觉得一切都好。他接过季勤章递来的水,一口气喝了一整杯,用手背抹抹嘴,轻声道:“谢谢你。”
季勤章摇摇头,唇角微扬笑道:“你跟我还要这么客气?”
“勤哥,”白哲看着他,“你怎么在这儿?”
“伯母关心你的近况,所以叫我过来问问。”季勤章道。
“妈妈知道我跟john有联系,又怎么会大老远把你找来问我的近况?”白哲挑起一侧唇角笑了笑,“这些年你一直跟妈妈有联系吗?”
季勤章没有接话。
答案已然很明显了,白哲轻声笑了笑,说不出的讽刺:“你以前告诉我你已经不跟妈妈联系了。”
季勤章还是没有接话,两人就此沉默下来。
要是在以前,季勤章这会儿总有无数的理由和借口让白哲相信,自己瞒着他跟白夫人往来是有原因的。可是如今,或许季勤章自己也知道,他在白哲这里的信用值已经基本没有了,不管说什么,白哲都不会再信。更何况以白哲的敏感通透,事情不摆明还好,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他自然明白季勤章以前不肯承认他跟白夫人有来往,是想断了白哲回家的念头,如今搬出白夫人,是想借白夫人的手,拆散他跟杜子骁。
季勤章对他用的这些心思啊,可真是细致可怕到了极点。
“勤哥,”白哲坐正了身子,“我们好好聊一聊吧。”
季勤章点了点头。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白哲问,“我回国投奔你那时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