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内一派喜气洋洋的祥和。八月秋社日,大家齐心准备各类吃食,做社饭,祭奠土地爷,祈求丰收。
王府请了戏台,唱得是隋唐演义。
两人看着戏,宁长乐说起临安米粮陆续秋收,他可能要回去一趟。
京城形势严峻,瞬息万变,萧厉走不开,也不想宁长乐到临安去,怕萧昀从宁长乐那里下手。
双方僵持,没有达成一致。
有侍卫来禀告,四皇子萧琼请王爷夫夫到居然楼一聚,共同庆祝秋社日。
秋社日,有请客吃饭的习俗,一般都设在家里,不过四皇子住在皇宫,不能随意在宫设宴,酒楼招待情有可原。
萧厉接过请帖,展开看过,说道:“长乐哥哥,天寒地冻的,你别去了。我走一趟即可。”
宁长乐点头,些许的不放心:“万事小心。”
萧厉内心一暖,低头猛地亲了亲宁长乐的脸颊,快步离开。
宁长乐抬头看戏,台上正演到最精彩的玄武门之变。
居然酒楼。
萧琼低头握紧茶盏,手不停地颤抖,内心祈祷着萧厉千万别来。
“琼弟,许久未见。”萧厉微微一笑,声音爽朗。
萧琼大惊失色:“你来了?”
太子以母妃的性命威胁萧琼,逼迫他诱萧厉出来,在居然楼的四周布满杀手、弓箭手,趁萧厉不备,将他杀死。
这一次,萧昀下了死手。杀手足有百人之多,居然楼内、四周的屋顶,全都布满人,萧厉就算插翅也难飞。
萧琼曾看到前太子在宴会上给萧厉下毒,没有阻止。
这一次,他不再背弃兄弟之义,可又万不敢拿母妃的性命开玩笑,思来想去,只有隐晦地提醒萧厉不来赴约这一条路可行。他在请帖背面写了“有埋伏,勿赴宴”。
毕竟,自萧厉回京,他们的关系已然不甚亲近,很少说话。不赴约,也说得过去。
为什么连山哥哥最终还是来了?
萧琼百思不得其解,脸煞白煞白,手抖得掉落了茶盏。
萧厉慢条斯理地沏茶,将热茶放置在萧琼手边,勾唇浅笑,声音低沉有力,有足以让人信服的能力:“莫慌。吾前来,自然是有话想同琼弟明说。”
……
埋伏的杀手们趴在房顶,见萧厉只身一人进了酒楼,正要采取行动,直觉脖颈一冷,悄然间没了性命。
想要收割性命的人,反全都见了阎王。
王府士兵们甩甩刀剑上的血渍,有人嘟囔道:“嗐!耽误我看戏。”
“可不是嘛。赶紧处理完,回去好看戏。”
萧琼没有发现杀手们动手,直到议事结束。
他如获新生般走出酒楼,远远望见房顶青瓦被鲜血铺成红色,粘稠的血液沿瓦楞汇聚成流,脊背生寒,只觉得自己在地狱边上打转一圈。
还好,他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皇宫内。
萧昀正在陪乾详帝品饮供奉的青稞酒,看美人起舞。
乾详帝眼神微眯,肥胖的身躯占据了整个卧榻,摇头晃脑,心情甚是舒畅。
萧昀品尝着美酒,暗自不屑。若不是父皇荒淫无度,他怎会如此步履维艰。这大周王朝破败至此,到底何时才能交到自己手中。有一瞬间,萧昀甚至希望他的父亲能够驾崩,好让他登基,令山河清明。
萧昀贴身伺候的小太监急匆匆地进来,附在他的耳边说了几句。他的脸色陡然变得惊惧苍白,颓败地跌坐在椅子上。
太监总管于德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笑容可掬地为乾详帝继续添酒。
太子埋伏安王的消息极为隐秘,还是不小心被贴身伺候的小太监听到。
小太监是于德的人。于德是萧厉在皇宫安插的最大一颗棋子。
萧厉少年时,被安排进皇宫居住,名义上是方便入国子监读书,实则作为“质子”,牵制远在北疆的安定王。
那时,于德虽已成为执掌东宫的大太监,却因长得干瘦,被前太子萧显戏称为“赖皮猴”,他不仅自己叫,还勒令所有人跟着一起叫。
于德极讨厌这个称呼,但皇家贵族不会在乎一个太监的感受。
他在他们眼里,就只是个卑贱的奴才而已,连人都称不上。
唯独萧厉从不喊他‘赖皮猴’,而是直呼他的名字。
于德因此对萧厉另眼相看,想与之交好,以私人名义送了一方名贵的端砚过去。萧厉知自己处境,不愿与于德相交,把端砚退了回去。
于德热脸贴冷屁股,嫉恨起萧厉。萧显不断欺负萧厉,于德就在一旁煽风点火,让萧厉过得更凄惨。
六年后,萧厉离开皇宫回到北疆。此时的于德已拼命把自己吃成胖子,又晋升为皇上近侍,两人早无甚交集。
下人收拾萧厉寝殿时,于德鬼使神差地去了。他从书桌抽屉内,发现一方未用过的端砚。
砚台下方刻有四个字“还君赠礼”。
君,意为“您”,尊称。他一个下人也配尊敬吗?
与其相信这是萧厉有心对多年前的拒绝表示惋惜,于德更愿意相信这是萧厉有意拉拢自己为他所用。
于德把砚台揣进怀里,用到现在。利用吗?他认了。
萧厉回来时,王府的戏已散场。
宁长乐困乏地打了个哈欠,睡眼迷蒙。萧厉把人抱在怀里,亲亲发顶可爱的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