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一句大不敬的话,当今便是这样的例子。
二十余年,一心为民兢兢业业,殚精竭虑机关算尽,甚至片刻也不敢多歇息,然而二十几年过去了,依旧只得到了诸如“平庸”、“无功无过”等评价。
要顾砚书来说,依照秦渊的才能手腕,以及天齐目前日益好转的国情,若是再给秦渊二十年的时间,秦渊定然能够得到自己想要的美名。
但是很可惜,现在秦渊已经到了知天命的年龄,在天齐,能够活到六十,便已经是极为高寿的存在了,秦渊已经没有第二个二十年了。
秦戮若是继位,情况的确会比秦渊要好上些许。
不仅仅是因为天齐国情的好转,同样也是因为秦戮的个人能力本就在秦渊之上。
再加上拥有超前的眼光以及学识的顾砚书鼎力相助,推动天齐向前发展百年也并非绝无可能。
可就算如此,也太累了。
顾砚书只要一想到日后自家小鹿的肩膀上不仅仅要负担天齐边境的安危,还要决定着天齐整个国家的生死,便觉得累。
但顾砚书同样知道,事已至此,无论是他亦或是秦戮,都已经没了退路。
不仅仅是因为大皇子一脉虎视眈眈,更是因为秦戮手握重病。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即便没有大皇子一脉,皇宫中那几个年幼的皇子长成之后,也未免能够容得下秦戮这般能够在军中一呼百应的存在。
人心难测,就是现如今与秦戮关系最为亲密的五皇子,顾砚书也不敢全心信任。
财帛尚且能够动人心,更何况是掌握着所有人生杀予夺,至高无上的权利?
若是将其培养出来,在享受了站在权利巅峰后的快感后,五皇子对秦戮的存在心生不满,届时厉王府又该如何自处?
思索考虑良久后,顾砚书才惊然发现,摆在秦戮面前的,也就只剩下了两条路:
要么继位,要么死。
然而看自家小鹿的模样,似乎对皇位已经没了兴趣,既然如此……
顾砚书眼眸微微垂了垂,开始思索着,若是日后自家小鹿真无心皇位,要如何能够从朝堂全身而退。
交付兵权恐怕并不能让新皇完全放心。
现在天齐得用的将士几乎都是秦戮一手调教出来的,秦戮的这张脸,秦戮的这个名字,在很多时候,甚至比兵符更加有用。
这种情况下交付兵权,除了任人宰割,没有任何意义。
但要是将他最开始设想的商业帝国所铺展开来,再加上秦戮手中的兵权,从经济武力双方压制……就算届时新皇心有不满,也定然不敢轻举妄动。
反正他与秦戮不会有后代,只要他们活着的时候新皇没有动作,就算是他们死了之后,新皇恨得把他们抽皮扒筋,顾砚书也丝毫不在意。
就是他心目中所规划的那个商业蓝图,至少需要三到五年的时间才能够彻底完成。
来溢州之前,顾砚书才去皇宫见过皇帝一面,虽然彼时皇帝的精神头不太好,但从王公公的话中不难得知,那是因为皇帝才刚刚熬了一个通宵的缘故。
平日里也没听说皇帝身上有什么病症,想来皇帝再在皇位上撑个三年五年的,应该也没有什么问题……吧?
秦戮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不过是随口的一句话,便让自己王妃发散性地想到了这么多问题,甚至连他以后从朝堂中退出的退路都已经想好了。
可惜秦戮并没有读心术,不知道顾砚书心中所想,他所能看到的,便是自家软软面色严肃,一脸沉思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模样。
正想开口询问,便听到了门外传来了止戈的声音:
“王妃,您要找的人到了。”
这道声音,也将顾砚书从自己的思绪中拉了出来。
过快的脑速让顾砚书的思绪有微微的凝滞,稍稍思索了片刻,才意识到止戈说的是谁:
“我知道了,让他在偏殿等着。”
顾砚书抬眼看了看时间,发现已经到了这些日子秦戮午休的时候,当即便站起了身子,准备离开。
起身的同时,不忘与秦戮低声说明着:
“应该是李明鹏,我先去看看。”
听到这个名字,秦戮的眼中划过了一丝了然,这是当初修筑堤坝时,阳临县的负责人。
在顾砚书抵达溢州的第一天,便让止戈去调查了秦戮感染天花的前因后果。
顾砚书对止戈的要求,调查需要详细到溢州阳临县第一个感染天花的病人,以及其身上的天花病毒是何时感染,如何感染的地步。
那个一开始偷懒被兴仁指出,后来在秦戮第二次到阳临县巡查之时,前来套近乎的人,名为李二狗。
一个在乡间非常寻常的名字,寻常到毫不起眼,随手在乡间指出十个人,便能有三个叫“二狗”这名字的地步。
但就是这样一个寻常地毫无特色的人,却让秦戮以及厉王府栽了这么大一个跟头!
与顾砚书一开始所预想的那般,事情过于凑巧便是刻意。
李二狗家中那个对外宣称,患上水痘去世的女儿,的确是死于天花,而目前所能够查到的,阳临县最早患上天花的病人,便是李二狗的女儿,李桂花。
但即便是止戈,到现在也没能查出李桂花一个田间的小丫头,是如何无缘无故便感染上天花这般厉害的病毒的。
而事情的蹊跷却远远不止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