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明晰在着实无法的情况下不得不和苏沅达成一致。
夫妇俩一致对外,全程不明就里的周安成了最佳受害人,被使唤到城墙上砌了半月的城墙。
他顶着烈日汗如雨下搬砖的时候也没想通,自己到底是哪儿犯了忌讳,好端端的为何要遭如此苦楚。
跟他关系不错的一个大汉擦着汗走过来,给他递了一碗水,不解道:“怪了,你平时不是都跟着大人办事儿吗?怎么会被打发来砌墙?”
而且说实话,周安本来也不是个会砌墙的。
除了一身蛮力搬砖极快,正儿八经的精细活儿他是一点儿也帮不上忙。
他问得诚挚,显然是真的想不通。
周安把手里的砖放在地上,皮笑肉不笑地扯起嘴角,表情复杂:“可说呢。”
“我也不明白……”
林明晰没告诉他,那药粉究竟是什么东西,只说是对夫人好,却是夫人不愿意吃的,让他设法把药粉放到苏沅的饮食中,这是对苏沅最好的安排。
林明晰和苏沅的感情周安是有目共睹的,他打心眼里不信林明晰会起坏心害苏沅,故而得了吩咐来不及多想,就憨着去帮大人完成任务。
然而不等他得手眼前就是一黑,再睁眼就被捆成了个五花大绑的大萝卜扔到了客房里。
等被松绑,魂儿还没回来,就被林明晰果断地扔到了这里砌墙。
他搬砖搬得矜矜业业,脑子里的迷雾一直都没散。
大人给的那东西,到底是什么?
问话的人得了这么个不清不楚的回答懵了懵,茫然咂嘴:“不过在哪儿都是得大人看重,你虽然是干不了泥瓦匠的活儿,努力搬砖挑沙也是行的。”
周安……
他总觉得,自己其实是被殃及的池鱼。
只是这委屈没地方可说啊……
周安摇摇头继续去搬砖,日子过得飞快。
宛如朽木一般的城墙在人们的努力下,一截一截地被修整加固,虽距离全部完工还有不短的时日,可最重要的地方已经修了个七七八八,林明晰坠在心口的石头也总算是能缓缓松上一会儿。
与此同时,苏沅费心张罗出来的买卖也进展得很顺利。
有了庄卫等人打头,接下来入城的人都没了疑心,拿银子换药材换得很是爽利。
能做干粮的肉干,各色兽皮,还有城中开设的茶楼酒肆,在短短两个月的时间用一种惊人的速度囤积成了一大笔银子。
怀北城门打开,广迎外来客,内送百辆车,把地里挖出来的药材一车摞一车地送出城门,换成了捏在手里实实在在的银子。
百姓辛苦两年多,看着地里的秧苗长,心里的希望也一直在长。
如今真的得了银子捏在手里,倒是多了几分说不出的不真实。
看着装满药材被送走的马车,摸着手中的银钱,欢喜之下喜极而泣,在街头奔走相告对方自己的喜悦,整个怀北都笼罩在一种比过年更甚的欢喜之中。
而就在百姓们欢天喜地的时候,林明晰和苏沅看着眼前血肉模糊的天十九,同时陷入死一般的默然。
苏沅从盛京带来的令牌可涉大军,是比性命还要紧的东西。
天十九不敢马虎,亲自带队前往距怀北五百里外的顾将军手中。
他曾对苏沅说,顾将军见了东西以及皇上的密旨后知道该怎么做,可谁知他去的时候好好的,回来的时候竟是九死一生。
天十九带出去八个人,只有他一人满身是伤地奔了回来,其余人不见踪影。
许大夫匆匆给他诊脉,面沉如水:“他心脉受损严重,还中了毒,全靠着一口气吊着性命奔到此处,如此拼命,只怕是有话想说。”
“我先用药吊住他的气,再用银针刺体把人弄醒,等话说完,我……”
他很是艰难地停顿了一下,闷闷地说:“我再试着想法子,至于能不能活,全看天意。”
许大夫医术卓绝,从不说没把握的话。
他言至此处,就是真的回天乏术了。
苏沅看着床上血肉模糊的天十九,掐着掌心用力吸气,哑声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