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第95章</h1>
渚晗派了马车让青鸾青冥先送他回厉王府,并亲自送阮伊箬他们到了宫门。
阮伊箬和燕藜拒绝了渚晗派马车相送,让燕卫留下一匹马,便遣走了一应人等。
等燕卫全数出了宫门,阮伊箬才转向渚晗道:“渚晗,这次出来太久了,都不知道魏府的那群孩子会不会闹得鸡犬不宁。是以,我们明日便启程回溯原,你不必相送。”
“好,省得到时候舍不得你们走。”渚晗脸上依旧是他一贯的淡然,嘴角永远都是那好看的弧度。
“呵。”阮伊箬轻笑出声,为他难得的调侃,而后不无忧心的道:“想来大雪封路,渚郁失利的事应该还没有传到日暮去,春雪融化之时,他应该会带兵前来,到时候说不定会恼羞成怒攻打大楚。这一仗,如果他日暮要打,是怎样都避免不了的。你要派人时刻关注衢关,做好应战的准备,我和燕藜商量好了,此次回去,将溯原的兵力抽调十万协同你们镇守衢关,一应的费用,我们大燕自行负责。还有,大楚人尚武者少,现有的军队并无实战经验,即日起,最好多加强体能训练,提高他们的体质。只要你愿意,厉王会帮你的。”
“关于日暮,我知道迟早会有相抗的一天。就算渚郁得了帝位,就算他和那日暮二皇子有协议在先,大楚也是不可避免被铁蹄践踏。至于大燕的十万军队,我接受。不过一应费用,由我大楚全全负责。”
阮伊箬点了点头,道:“也好,时刻保持联系吧,有事情派人到溯原找我,短时间里我是不会离开溯原的。”
“嗯。”
“那保重!”阮伊箬说着翻身上了燕卫留下的一匹马。
燕藜正欲上去,渚晗叫道:“燕藜,谢谢你。”
燕藜知道他指的是军队的事,挑眉道:“不谢,不就是一句话么?”
“呵,我永远都学不会你的洒脱。”渚晗低笑。
“那是,我燕藜是独一无二的!”燕藜得瑟得不得了,说话间已翻身坐到阮伊箬身后。
“燕藜——”渚晗看了看阮伊箬,视线再转向燕藜,改为传音道:“好好待她!我的心思你是知道的,如若你哪天负了她,我会放弃一切带她走。”
燕藜愣了愣,而后哂笑着传音道:“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
“那就好。”渚晗亦笑得释然。
“走了,不送。”燕藜狠夹马腹,极尽潇洒的向渚晗挥着手。
出了宫门,阮伊箬问道:“你们刚才在说我什么坏话?”
“我的宁儿这么好,哪有坏话可讲?”
“正经点。”
“他要我一定要让你幸福。”
“就这样?”
“嗯。驾——”
大楚军队不善战是真,然而苍莽大陆之上,三十六年无战争,各处都无实战经验,此一战,我大楚未必会输!
宁儿,溯原既是你的安身立命之地,我渚晗愿与燕藜一起为你守住那一片安宁!
阮伊箬等人离开的第二日,渚晗便在他的御书房草拟了诏令。
一月二十日,新皇宁帝颁布诏令,大致将日暮与渚郁的秘密协议告知了全楚百姓,百姓到这时才知道去年年末的夺嫡之战原来隐藏了这么一层因由!
日暮野心大白于天下,全楚百姓愤慨不已。他们大楚不善战,不等于他们可以全然的坐以待毙!
楚日即将开战,此一战注定无可避免。既然无可避免,那么就全力应战!
一时间,大楚的热血男儿竞相参军,那沉寂了数十年的血液沸腾了起来,大呼抛头颅撒热血也要将日暮军队赶回北地去。
二月六日,刚回到溯原的燕藜,还未脱去一身疲惫,立马赶赴溯原驻军军营,取出皇帝令牌,认命溯原新任城守将军郭旭为协楚大将军,副将陆士康为协楚副将,带领驻守溯原的十五万军队中的十万大军,即日奔赴大楚衢关,助楚伐日。
回到魏府,燕藜洋洋又洒洒写了几页纸,将目前楚地的情况极尽详尽的书写了下来,交由燕卫马不停蹄送回大燕。
三月二十日,燕军抵达衢关,与衢关原有的守军一起,检查与修葺城墙,做好一应应战的准备。
衢关的百姓在看到新皇的诏令后,早早将衢关的妇孺老人转移到了相对安全的城镇,壮年男子全数上山开采石头,砍伐树木,为即将到来的战争作准备。石头、滚木堆满了城头,外城的广场上也是堆得满满的。
四月二十七日,斥候来报,日暮大军在红夕河对岸安营扎寨,目前已经过了红夕河、楚玉关,前往衢关而来。
五月三日,日暮二皇子率领四十万大军兵临楚京的衢关之下,那阵容,浩浩荡荡,竟是望不到头。
暮千雨手下将官手拿渚郁的的令牌,安坐在马上,傲慢的睨着城墙之上的一身戎装的男子,在城下高喊着:“快开城门,我-日暮军队借道前赴溯原,攻打大燕。”
厉王一身鎏金铠甲,在阳光的映照下,周身泛着一片金光,那高大的身躯,如若一塑雕像一般,立在城头之上,敛了平日大而化之的性格,多了分沉稳与镇定,看上去无比的威风凛凛。
青鸾青冥亦是腰胯大刀,侍立在厉王两侧,一身青铜铠甲,让他们看上去英武非凡。
厉王乍听了城楼下的喊话,竟是惊诧不已。
他们竟然还没得到楚京惊变的消息么?也是,北地冬日极寒,鲜少有人会在冬日里前往,是以消息封闭也不无可能。如此甚好,那就杀他个措手不及!
“拿弓来!”厉王声音中不带一丝感情,与平日的他简直是判若两人。
青冥接过旁边小兵手上的大弓,双手奉上。
厉王张弓、搭箭、拉弦,一张大弓被他拉到极致,瞄准、射击!
那城下喊话之人没想到会是这样结果,瞪大双眼,张着嘴,立在马上,看着那朝他快速射去的箭矢,竟是忘了要躲开。
下一瞬,羽箭射进他的口腔,直穿透他的后脑。
马上之人那凸出的眼珠,昭示着他的不可置信。“嘣”的一声跌落在地上,顿时灰尘飞溅,在阳光下亦是看得非常的清楚。
暮千雨骑马立在队伍的最前端,脸上那血色的“x”分外的醒目。见了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当下便意识到渚郁已失利。满脸豫色的大喊道:“快后退,退到安全的地方。”
四十万人的队伍霎时骚动起来。
然而人数太多,后面已被堵死,前面的骑兵欲往后退,却不是说退就能退得了的。
厉王大手一挥,早已准备好的三百架投石机立时发挥功用,第一拨巨石如流星一般的直朝城下十丈外的敌人投去。
战争终究在四国相安三十六年后的五月三日未时拉开了帷幕。
十丈之外,巨石打在人群中,鲜血迸溅,脑浆迸裂,哭喊之声震天响,原本整齐的队伍,一下子被冲乱。
暮千雨见不能后退,思及前面不是投石机的有效射程,于是便往城门驰去,骑兵们纷纷效仿。嘴里还惊慌的高喊着“保护好二皇子”。
然而,厉王早看准这一点,一声令下,弓箭手立马上前,羽箭似雨点一般直朝敌方射去。
又是无数英魂命殇羽箭和铁蹄之下!
暮千雨再是顾不上马蹄是不是会践踏到同胞身上,上万的战马在一拨又一拨的羽箭之下,全数朝身后退去。
哀嚎、嘶喊、痛呼、哭泣、战马嘶叫声、兵器跌落地上的声音、羽箭穿透皮肤的声音、铁蹄践踏到身体上发出的“噗噗”闷声……
各种声响交汇,响切在平阔的战场上空,奏起了一阙凄厉绝然的乐章。
厉王再次下令,又一拨的巨石投向骚乱的人群之中……
仅此一刻,日暮军死亡两万多人,受伤五万多人。衢关外,犹如修罗地狱一般,鲜血染红了战场,尸体堆砌成了小山。
而大楚至此却没损伤一兵一卒,此战绩在战争史上无可谓不辉煌。
燕楚联军莫不是士气大振,打开城门,厉王亲自带兵出战,大军乘胜追击,又斩杀了三万余人。
日暮军仓惶逃至红夕河对岸,烧毁浮桥,才止住了楚燕联军的步伐。
六月十日,暮千雨休身养息,再次带着剩余的三十万军前往衢关喊战。
厉王按照阮伊箬支的办法,按兵不动,伫立在城头,任凭日暮军怎么叫骂也不开城门,等他们走到投石机能投到的范围,便下令以投石机迎击。
暮千雨莫可奈何,就这样和楚军僵持着。
六月十九日,燕藜亲自带着燕卫迂回到了红夕河日暮大营,烧毁了日暮大军粮草,捣毁了日暮大营,再次烧毁浮桥,阻止了日暮军回日暮的后路。
日暮大军这才沿着红夕河下游,往乌兹方向转道回北地。
此一战,历时一个半月,以日暮败北而宣告结束。
一骑健硕的黑马避开行人,疾驰在溯原的文安大街之上,马上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少年眉眼突出,鼻梁挺拔,容貌极其俊美,那嘴角微微上翘,脸上亦是掩不住的兴奋的色彩,略微给他白皙的面颊上渲染了一抹酡红;一头短发飘飘翻飞,只在后脑留了一小撮以黑色缎带随意的束了起来;一袭黑色劲装短袍,背上交叉背着两把溜黑刀鞘的武器。说它是剑,却比剑短,比剑窄,说它不是剑吧,却又和剑的样子差不了几许。
混不在意旁人投来的好奇的目光,径自打马前驰。
眼见着前方不远处的朱漆大门旁那两只大红灯笼上龙飞凤舞的“魏”字,少年的嘴角越漾越大。待看见门口停着的五六匹骏马时,又不悦的撅了撅嘴,咕哝道:“这群家伙,竟是比我快到了家。”
当下狠夹了下马腹,骏马得了令,直朝那大门蹿去。
马还未停稳,少年便迫不及待的跃下马来,利落的栓好缰绳,解开挂在骏马上的一只极大的包袱。
少年将包袱提在手上,往洞开的侧门冲了进去,隐约可以瞧见里面是一只亮黑漆的木头盒子。
越过中庭,穿过一个满是文竹的花园,堪堪来到大厅之上。
厅里早是聚集了十多个年纪皆是在十一岁至十五岁的少年和女子。
一个与他打扮差不多的少年嬉笑着走到他跟前,拍着他的肩膀,道:“阿衍,你比我们慢了一步啊。”
被唤着阿衍的少年嗤道:“小十三,得瑟什么?你可是比我近了几个时辰的路程。”
“嘿嘿,那倒是。”少年涎笑着说:“不过你的马速可比我快,算起来咱俩不相上下。”
“没人受伤吧?”阿衍看了看众人,担忧的问道。
“衍哥,也不想想咱们是谁训练出来的,哪能那么轻易就受伤?”说话的是一个可爱得不象话的女子,语气中满是骄傲的色彩。只见她五官秀气,唇红齿白,一头秀发松松垮垮的以绿色缎带束在脑后,一身淡绿色的劲装短袍,式样和男子身上的袍子如出一辙。
阿衍淡笑着,怜爱的揉了揉面前这个比自己矮了一个头的女子的头发,道:“没受伤就好!公子说了,任务完不成不要紧,关键要顾好自身安全。还有,小七,万不可骄傲自满。”
女子吐吐舌头,俏皮的笑道:“呵呵,知道了。”
厅堂的中央,一绺排开了七个清一色的亮黑漆盒子,阿衍将手上的包袱解开,把盒子取出来,亦排了过去。
这时,一女子清约的声音响起:“大家辛苦了。”
众人欣喜的朝声音的源处望去,齐声答道:“公子,一点不辛苦。”
偏门之处,一只纤手撩开偏门的珠玉门帘,一抹白色身影翩跹走到大厅里。
只见她五官细致、皮肤莹润洁白、脸庞绝美,不施粉黛却清丽脱俗,如瀑的青丝随意披泄在身后,身形高挑,一身白色的居家棉袍松松垮垮的罩在身上,飘渺至极,让人疑是神仙降临。
望着女子,众人怎么也瞧不够似的,不愿挪开眼睛。
女子立在那一绺的黑色盒子跟前,望着这些盒子,嘴角是一丝不易发觉的讥笑。
“魏衍,还有谁没回来?”看着八个盒子,女子薄唇轻启。
魏衍眼光在周围游移了一番,才道:“公子,娴儿还没回来。”
“哦?”女子心下疑惑,却面色如常,淡淡开口道:“没道理啊!她应该是最先回来的才对。”
话音才落,院外一容貌脱俗的紫衫女子闪了进来,但见她眼角微微上挑,脸上因为赶路微微泛红,为她绝佳的脸庞平添了一分妩媚。她看起来虽是弱不禁风,手中拎了两只笨重的包袱,竟然还是一派轻松的模样。
“公子,我确实是应该先回来的,但是遇到点状况,拖延了一点时间,不过还好,幸不辱命!”娴儿巧笑倩兮,声音亦是清婉至极。
女子负手而立,看着她手中的两只包袱,淡笑着道:“不错,竟是超额完成任务。只是不知道另一个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