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嗣们对于它们所追随的虫母是人类思维根本无法理解的真爱。
哪怕是在机械鸟出现前几小时驯服的新子嗣食骨虫族们,也会在拥有名字后,为它们才接触不到半天的虫母献上生命。
——它们甚至未曾品尝过来自虫母的抚慰,就心甘情愿加入到这一场与死亡有关的战争里。
宇宙太空广袤无际,冰凉且无情,但她所孕育出的种族却天生拥有爱与守护的能力,滚烫到令人心悸。
真诚又炽热,流淌着鲜活的鲜血,似乎每一滴猩红中,都吐露着它们天生就存在有的、对于虫母的奉献和爱意。
浓烈深厚。
至死不泯。
这样的事情放在阿舍尔所处的贵族社交圈里,未免显得荒唐且难以置信,可当这一切落在虫族社会里,却又变成了最基础的现实。
在子嗣们会舍命保护你的时候,阿舍尔就算再利益至上、野心膨胀,着急地想要逃离眼前这道危机怪圈,也无法罔顾为自己献出生命的子嗣,选择吞噬。
于是这一次,他依旧选择了“驯服”,并在芬得拉家族加入新成员后,改换了路径——
“走吧,我们离开这里。”
“现在就走!”
就当一次被捂住耳朵的瞎子,看能不能在这一场危险中求得一线生机。
第34章 一线生机
高级虫母的目标是阿舍尔, 自然那群被血液寄生的机械鸟也是如此。
为了保证才刚刚起步的芬得拉家族的安全,阿舍尔不得不在仓促的逃离中做下一个决定——
分散。
这并非是他圣母上头的决定,而是在深思熟虑后能想到的最好方式。
聚集起来的芬得拉家族除了极个别具有飞行能力的子嗣, 其余九成是天生的陆地虫种,奔跑、攀爬、在林野间捕猎它们在行, 可若是将对手换成飞行自如的机械鸟群,无异于老鹰对旷野上奔跑的兔子的看法。
是明晃晃的靶子。
甚至群体活动可能连现阶段的藏身都将变得困难。
为了保留战斗力, 以及防止精神力屏蔽下神出鬼没的机械鸟, 阿舍尔在芬得拉家族的短暂小会议上做出了最后的决定。
最重要的一点是,他需要更多的力量。
分散后去往不同方向的小分队不仅仅可以逃脱高级虫母的“凝视”, 更能以自己为中心, 用全新的姿态为它们的虫母吸引来另一批追随者。
像是忠心虔诚的教徒, 哪怕离开了自己所信仰的母神, 也会竭尽所能,忍耐分离的悲伤和笼络新成员的嫉妒, 为它们信仰的神明带来更多的、足以抗衡敌人的信仰者。
于是——
急速奔跑离开沼泽湿地的芬得拉家族在松林的掩盖下彻底分散, 而它们当前的行迹则显示在那片活地图碎片的记录中:
身强力壮、被阿舍尔评价为“陆上坦克”的乌云和身后体型相对小一些的伽德、伽斓带着雌蜥一家,奔向了松林之后的一片广阔原野,泥土、砂砾、戈壁, 那将是它们最适应的生存环境。
希腊字母里占据首位名的阿尔法,以及同样习惯在林间区域活动的贝塔、西格玛等伙伴, 选择了向松林的更深处前进, 以在它们的主场发挥强大猎食者的能力。
胆怯怯懦,却在保护虫母一事上展露出勇猛的小象鹰蛾伽玛,带着零星几个同它一般可以展翅升空的同类跃林而上, 目标直至远处的悬崖山巅。
依旧领导着自己六个兄弟的食骨虫族老大,则在短暂地与虫母相处后, 带着自己的兄弟们自潟湖沉入,潜藏在周围邻近的海域里。
每一支会在未来后不久离开虫母的队伍,都接收到了来自青年的任务——
“保护好自己,然后找到更多的同类,把它们变为同伴。”
变为可以被芬得拉家族吸收的新子嗣、新成员。
虽然无法直击高级虫母的藏身地,但阿舍尔可以改变策略,先分散子嗣积蓄力量,待时机合适后再和敌人硬刚。
他总能有办法为自己争取机会。
当然,除却被安顿了新任务的陆地队伍之外,芬得拉家族中的高空小队和深海小队还得到了一份来自虫母的秘密委托。
“如果在天空上看到活动的鸟类——很庞大,体型不等,眼球上缠绕深红触须的生物,不要出现在它们的面前,尽可能躲开。”
“如果可以,想办法追踪到它们离开的方向,或者说它们的老巢。”
“——前提是保证自己的安全。”
纵然被血液寄生的机械鸟是一支战无不胜的傀儡队伍,但阿舍尔依旧看重自己那由子嗣的血肉和奉献欲支撑起来的家族队伍,他不愿意在这场大逃生中增加任何一点不必要的牺牲。
因此面对每一支即将离开他的队伍,阿舍尔只重复了一句话——
“保护好自己,保护好自己的……同伴,我不想失去你们其中的任何一个。”
不是虚浮于表面的利用和假话,而是阿舍尔在经历过被子嗣们以命相护后的真心话。
他无法承诺自己是救世主,能如模拟器所言一般带着虫族走向光明,但他至少可以选择——选择无愧于它们的付出。
而在阿舍尔轻声叮嘱这一切的时候,用活巢拢着虫母的小怪物只沉默听从一切。
怪异感更甚。
其他子嗣对虫母的关心和叮嘱总是单纯的感动和毫不犹豫地执行,可旦尔塔的敏锐却让祂还生出了另一层思考。
妈妈……就像是知道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