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巧,这次的铁盒正好出现在了{江舫}房间的桌子上,省却了他们费心寻找的时间。
南舟拿起了铁盒,并不急于再度开启,而是平放在手心,详加研究。
上面的花纹虽然繁复,但多数是菱格和花纹构成,看不出有什么别样的意义。
观察着,观察着,南舟心念乍然一动。
他还没有说话,一旁闭目养神的{江舫}忽然也开口道:哎,你说,这三个互相套嵌的世界,像不像一节小型的列车?
这恰恰说出了南舟的心声。
每个铁盒均呈长方形,大小一致,花纹一致,就连小镇的内容也是大差不差,和列车车厢确实有相近之处。
我在书里看到过列车的示意图。{江舫}解说道,列车是一节一节车厢相连的,中间会有一定的缓冲带。我们穿过一个盒子,就来到了下一个盒子。
南舟接话道:而且,列车是单向的,没有回头路,我们没有办法从一号车厢直接跳到三号车厢。这一点也很像。
假设我们已经在一辆我们都察觉不到的列车上的话等等,不对。
{江舫}淡色的嘴唇抿紧,也顾不上先前自己所说的我是不会帮你的,沉浸入了这前所未有的谜题之中。
他说:每节列车如果都一样的话,你的出现就很奇怪了啊。
我们都拥有各自的一节车厢,只有你是一个外来者。也就是说,在你来之前,你的车厢里是没有人的。只有你到来,这辆车才真正开始运行。那车票会不会已经在你自己身上了?
南舟说:我的仓库里没有。
他检查过的。
{江舫}摊一摊手:那就不知道了。这三个世界里多出来的东西就只有你啊。
南舟脸色猛地一变。
这话他曾经听过的。
小巷中,{江舫}面对着一身狼狈的自己,悠然地伸出手来。
自己问他,有没有在镇里发现车票一样的东西。
那时,{江舫}用同样的语气玩笑道:多出来的东西?那就只有你了啊。
对伤重失血的南舟而言,这个回答声若蚊蚋,被淹没在声声耳鸣之中,弱不可闻。
彼时,他只察觉到了淡淡的违和。
可此时此刻,南舟回想起来,这个答案,不啻雷霆重击!
不知是哪里来的冲动,南舟反手摸向了自己的后颈。
那里空空荡荡,没有一点被江舫咬过的痕迹。
在被{江舫}控制住呼吸、后仰靠上床栏时,那一点稍纵即逝的异常,正是源自于此。
南舟心神骤乱,从来稳定的呼吸一点点变得紊乱。
恰在在页面开启的状态下,右下角跳出了一个【成就】,停留了三秒,旋即消失。
恭喜获得成就:【终归虚妄】。
【终归虚妄】小蚂蚁,记忆是最没有意义的东西,不是吗?
瞬间,无数想法涌入了南舟的心中,冲得他原本井然有序的思绪一片混乱,溃不成军。
究竟,什么是真的?
自己是谁?
第290章 蚂蚁(十三)
{江舫}察觉到南舟在反手摸向脑后之后,神情间便多了几分茫然无措。
他何等敏锐,淡色的眼珠轻轻一转,便明白了南舟的思路。
目前看来,南舟和定点刷新的铁盒,是原本一成不变的三个世界中,出现的唯二变数。
而南舟穿梭于三个世界之间的唯一目标,是寻找离开的车票。
问题是,要怎么推进游戏,才能获得车票?
已知的是,车票不存在在这三个世界中的某个角落。
车票也不在南舟本人身上。
车票有可能通过提升游戏评价或完成成就获得。
这虽然值得尝试一把,但由于工程量太大,且根本不知道要达成什么样的成就、将评价提升到什么层次才能获得最终奖励,且奖励是车票的可能性并未明说,所以这种可行性仅仅存在于理论中。
那么,车票,有没有可能是南舟这个变数本身?
南舟正是一念至此,想要验证自己身上有无特异之处,第一时间便反手摸向了后颈。
{江舫}想,南舟的后颈上,一定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只是南舟是半长发,掩住了后颈,他又有明确的在12小时内寻找到车票的主线任务,当然会把更多精力放到外部环境,而不会去特意留心自己身体的状况,所以察觉不到,也是可能的。
这个脖子上的印记,就是那所谓的高维人给他留下的破局点。
思及此,他探头去看南舟。
随着他刚才的抬手一摸,本来垂拂在他后颈的黑发向两侧分开。
那里肌肤生光,白得晃眼,却是一个伤疤也没有。
这稍稍出乎了{江舫}的意料。
可转念一想,他便了然了:你脖子上应该有胎记,是吧?
南舟放下手来,轻声道:是伤疤。
{江舫}充满兴趣地哦了一声:谁能伤到你?
南舟把自己的头发归拢好:我喜欢的人。
{江舫}嗤笑一声:你喜欢的人也不怎么样吗。
是,你说得对,那个不是我喜欢的人。
南舟深深吸了一口气,用力之甚,胸膛都凹陷了下去。
他垂目道:因为我根本就不是那个人。
{江舫}闻言,一时糊涂。
他以为,南舟既然被设定是车票,如此不安沮丧,肯定是因为不敢冒险自杀、免得自己推测失误的缘故。
他本来还想逗逗南舟,把腰间的匕首交到他手中,挑衅问他敢不敢自杀的。
南舟为什么会得出这个结论?
南舟在床边坐下,躺在床上的{江舫}下意识往内收了收腿,给他腾出落座的空间。
南舟的头埋得很低,身体前倾,双肘撑在膝弯上,像是被无形的重担压弯了躯干:你知道我的伤是怎么来的吗?
{江舫}闻言,略不爽道:不感兴趣。
见南舟抿唇不语,{江舫}又啧了一声,不耐道:你快说。
南舟抬起手,依照自己的记忆,一点点抚摸着齿廓应该存在的皮肤,说:在一间教堂里,我快要死了,他什么都做不了,他只能咬住了我的脖子,想要用痛把我唤回来。
哦。{江舫}把脸转向窗外,毫无诚意道,感人肺腑的爱情故事。
问题就出在这里。南舟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这件事,我不应该记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