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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唤了我最后一句。

“哥哥。”

我从我的记忆复制成的梦境里醒来,不知道时间,也不知道日期,可能我把夏天都睡过去、迈入秋天了也说不准,要不是那样的话,为什么我会觉得这么冷呢。

我还来不及拉紧棉被,在被窝里将自己蜷缩成更小的一团,我的耳畔好像接受到了什么奇怪的声音,辨认了好一会儿,我才辨认出来那是什么声音——是有人在敲别墅的大门的声音。别墅是没有安装门铃的,本该不会有人来找这家这个没有人住的房子里不存在的人的。可我现在却听到敲门声。

谁在敲门?

第8章

*BGM:苏打绿-我好想你

我觉得冷,便将被子当成大衣外套一样披在身上,像个笨重的熊,慢吞吞地移动到别墅的大门口,途径时望了一眼窗外,大概是刚刚日落过不久,外面还有一丁点的亮光,没有到伸手不见五指的程度,敲门声响了第二次,这个房子的大门并不是具备猫眼的,也没有那种门外监控之类的高级设备,我敢打包票这附近方圆几公里都是不可能有我们家的亲朋的,也就不敢贸然开门,只对着门缝,问了一句,是谁。

幸好这别墅的大门没有那么厚,我在室内讲话,室外的人应该也是听的清楚的,于是来客回答我,是有些沉闷的、青年的声音。太宰治在门板的那一头说:“是我。”

我甚至怀疑自己没有完全睡醒,伸手扯了一下身上的被褥,可这被褥很重,又因为我睡着的时候总是把被子这样踢那样踢、或是压在身下、夹在腿间,被褥在被套里的重心也变得很奇怪,本来还能好好地挂在我肩上,这么一扯,反倒是掉在了地上,我把被子从地上拖起来,却没有再披在身上的意愿,把被子折了两折,抱在了怀里,把他当成缓冲用途的安全气囊一样,让自己得以压着他、正面超前地抵在门板上,让大门另一头的、室外的声音更清晰地传入我的耳朵里面来。

你怎么会来这?我问,他没有回答我,我又问第二句——来这里干什么?可他仍旧没有回答我,我最后只好叹了口气,告诉他:你不应该来这里的。太宰治是刻意忽略我前两个问题的,因为直到听到我最后一句话,他才终于开腔,他说,他睡不着。他的声音有些闷,有些沙哑,也不知道是因为我正隔着门板听他的声音,抑或是他本就身体状况不佳,才会有这样的嗓音的。

太宰治并不是个愿意示弱的人,在他人面前是如此,在我面前更是如此,要不是他比我小五岁,我猜他是巴不得事事都把我比下去才会欢喜的。所以我也在听到他的声音时便知晓了,他会这么说,大概不是在骗我的,他是真的睡不着觉。我又想到那天在酒店他睡熟后我打开他的书包看到的大量的药盒,我下意识便想到最坏的结论上:光是吃安定片剂可能对他来说已经没有效用了。太宰治的精神紧绷地像是无法轻易崩断的用聚乙丙交酯制成的弦,韧性过强,让他就连想要确确实实地崩溃一次都很难,只能不可逆地将他逼进绝路里去。

可我还是不想开门。他就算走上绝路又与我有什么关系,我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守住我自己这条命我都已经足够吃力了。我有些任性地这么想着,又听到他在外面说:如果你不开门的话,我会告诉爸爸的。

太宰治很少会说出这么幼稚的话,我知道他并不喜欢拿父亲来做文章,倒不如说,他在这点上和我也许是同一阵线的,我并感觉不到他对父亲有多深的感情,再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我站在他的立场,我或许连对父亲好言相向都难以做到,毕竟我也算是自认爱憎分明了。

我冷哼了一下,嗤笑他道:“告诉父亲什么?说你自己逃了补习课、可能还要逃周一的学校的课,离家出走,让母亲担心,让母亲难堪,硬是要跑到这儿来吹海风吗?”老实说,这么说话的感觉是非一般的舒爽,好像让他感到窘迫就是我与生俱来的使命一样,我感到自己因久睡不醒而疲惫的身体都变得轻快了起来,我又继续说道:“还是说你要指控我,说是我让你逃课、我让你离家出走、我让你为难母亲的?你要这么告诉父亲的话,就这么去告诉他吧!就说都是我让你这么干的好了!”我的语速大概有些快,声音也高昂了起来,我听到门外的沉默,又嗤笑了一声,将被子扔在了地板上,我将自己贴在门板上,报复性地这么说着:“还是说你不敢将这些事都推到我身上,这对你来说也不难吧,只要你这么说了,你就可以继续做你的乖仔、做父亲母亲心目中的优秀的儿子,不是挺好的吗,你就去说吧,都已经这样了,你不会还要假惺惺地来担心我会因此而受到父亲母亲的责怪,而失去什么吧。”我说到这里,吐出胸腔里的浊气,笑着同他讲道。

“现在我可已经没有什么还能再失去的东西了。”

别墅的屋门那头沉默了好一阵,我无声地扯动嘴角。也不知太宰治是否是被我的话激到了他本就差到谷底的心情,但总之,这阵沉默是在我的意料之中的,所以我并不觉得烦闷,甚至还有些高兴,我本来就讨厌太宰治一切都尽在掌握、运筹帷幄的模样,能刺激到他,我必然是会觉得有些得意的,就算代价是我自己的遭难也无所谓,我早就做好承担一切后果的准备了。然而我的这份得意只存在了极其短暂的时间,就被他沉默后的回应给残忍地扼杀了、悲惨地陨了命。

“还有的。中也。”

“如果你不开门,你会失去我。”

这是激将法。我在听见他的话的第一瞬间便已经知晓了,我也知晓了他并不会像他说的那样做。他对症下药的本领惊为天人,无论是什么样的博弈,总是会以我的认输告终的。我清楚他是激将法,他明白他是赌我的反应。我赌不起。我看了一眼地上歪斜着的、散开的被子,有一块被角从被套里溢出来。失败的被角。我好像是这个被角。想到这里的时候,我终于垂下手来,按在门把手、向下轻轻施力。

屋门敞开的下一秒,我看到太宰治弯起来的眼睛,他的眼睛在笑着,是笃定了我必然会给他开门,同时也必然会承认这个事实——我不想失去他。

真是没用啊,我。

太宰治什么都没带,身上穿的是轻薄的衣服,大概是从周末的补习班结束之后再转乘好几趟车跑到这里来,虽说我是一路摸索过来才找到房子的具体落位,但估计太宰治或许早就已经记住了这里的地址,径直过来也不会迷路吧,我找了件宽大的睡衣,供他洗完澡之后穿,或许是因为我一直在睡着,也没怎么换过衣服,行李箱里的大多衣服都是整齐叠好、干净的,给太宰治穿的这件睡衣也是如此,不过在他身上穿着,便从一件中长款的T恤变成了普通的短款T恤,遮不住两条长腿,我的衣服里当然是不可能有合他身的裤子的,太宰治只好穿回他来时的那条裤子。

我甚至都还没说些什么,他已经搬着我那条掉在地上的被褥,把上面的灰尘给掸干净,放回到我睡觉的客房的床上,他自顾自地躺进了被窝里,也不管我说什么话——其实我也没说什么,他甚至都已经因为失眠而千里迢迢跑到海滨来,就算我再斥令他去睡次卧,他也铁了心是不会去的,我又何必多此一举。况且,我也又犯困了,我瞌睡虫上身已经有好一段时间了,躺下无需三分钟就能睡着,睡个没完,半夜醒了翻个身照样能睡的昏昏沉沉、不成人样。

怪异的很,以往我和太宰治在床上睡觉,都不可能仅仅是睡觉那么简单,可这次却真的只是盖着棉被睡觉而已。太宰治的手机都没有拿出来,我的手机又扔在床头柜上好久没碰了,上面甚至都落了灰,没插充电线,也早就没有电关机了,不知道具体的时间,我只能大概估摸出来睡下去的时候是晚上的七八点左右。太宰治没吃药,我连水也没给他倒,他躺下还翻腾了几下,等到我也睡进被窝里之后,他才有意无意地将脑袋抵在了我的背脊上。我不敢动,任由他这么抵着,没过多久便感觉到他的呼吸变得均匀了起来,睡得没有很沉,我一旦动弹,太宰治是会迷迷糊糊地用鼻音表示疑惑的。这大概才是他真正的、不依赖药物时睡觉的样子。

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天还没亮,太宰治已经睡醒了,他没有出被窝,好像是在等着我睁眼,才问我有没有吃的,说他有点饿。这情境对我来说有些熟悉,他第一次找上我的公寓时,也有过相似的举措。我说只有泡面,太宰治就点了点头,意思是泡面也行,有得吃就行。泡面用开水冲上、等三分钟就能吃。往日我并不觉得肚饿,看他吃面,也觉得胃里空空落落,便也拆了一盒泡面,泡上之后拿着自带的塑料叉子吃泡面。

潮湿的暖和天气,就算是在尚未天亮的凌晨,吃这种热的汤汤水水,也能把人吃出一身汗来。吃完、喝空面汤的盒子扔进垃圾桶里,我把垃圾袋的袋口扎紧,这才与太宰治说,让他回横滨去,现在走还来得及上周一早上的课,打车的钱我会给他出的。太宰治这会儿终于没有犟了,他换回了他原本的那件上衣,裤子本来就穿的是那条,也不用穿脱,我怀疑他是早有预谋要来这儿,等我要求他现在动身离开时,他径直地告诉我几点几分在车站有一趟火车是途径横滨的,赶那趟就好,用不着打车。我说我送他走,他也没有拒绝。

我自己找到别墅来的时候,还是转线转了公交车的,因为摸不清楚路,倒了好几班车,差点真的找不到这别墅的位置。太宰治和我一同出了别墅的大门,告诉我从这边沿着海岸线走半小时左右其实就能走到火车站附近了,根本不需要倒公交车,步行花的时间其实还要更短些。我哪知道这个,他既然认得路,我便跟着他走就是了。

海岸线边有修建的小径,是石板水泥路,专门让人走的,太宰治偏不走好路,非要沿着海浪的边沿在沙滩上迈步。我脚上的是双人字拖,就算被冲刷上岸的海水浸湿了也不碍事,放着晾一个小时就能全部干透,可太宰治穿的是双球鞋,我提醒他鞋子会弄湿,也不知道他听进去没有,因为他一直在我身前隔着一个人的距离的位置往前进,我生怕海风把我说的话吹散了,但他过了会儿,又转回头来与我说没事。

“我就是想和你在海边走走。”太宰治停下脚步,他一边这么说着,一边又好像是发掘了什么新奇的东西,蹲下身体,伸手去触碰沙滩上的沙子。

我站在他身后一步之遥的地方,等着他继续说些什么。天际隐约发亮了些,但整体仍旧是钴蓝色和靛青色的渐变交织,我知道是快要天亮了——我见过不少次日落的海面,却还一次都没有看过日升。他拨弄着沙土,洁净的手指也被湿润的沙土给染脏了,他从那里面挖出一颗贝克来,或许是和湿润的沙土的深驼色相对比,又或者是因为被拿捏在太宰治的手指上,那颗贝壳的表面显得特别炫丽而透明,好像这整个贝壳的价值就不是在于里面的内容物,而是他的外层这两面壳似的。太宰治把贝壳托在手心里,和我说他之前做的一个梦。

梦里有一只短手的、游泳本就不怎么矫健的小乌龟,他在沙滩边找到了一颗贝壳,想要把贝壳带回家里去,可是他往海里游,却发现因为抱着贝壳,手脚伸不开,游不了泳。那么他剩下的只有两个选择,一个是放弃这颗贝壳,独自回家去,另外一个就是抱着贝壳,甘愿因为这颗贝壳而溺亡。

那他最后选了哪一个。我问太宰治。

他选了后者。太宰治这么说着没有抬头看我,只是继续看着那颗贝壳,好像在回忆他的梦,又或许现在的场景对他来说也像个梦。他和贝壳拥抱着,慢吞吞地挪动,最后还是沉进海底里去了,但他没有后悔过,因为他真的很喜欢那颗贝壳。

太宰治抬起头来,看向我,他对我说。

“中也,我就是我梦里的那只乌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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