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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心与知足(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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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晨打开床头暖光,头一阵一阵地疼,他用手轻轻揉着太阳穴的位置。

最近经常做噩梦,孙晨手里不干净,没有叶曼文那般不在意也没有孟涵琛那般有美好的寄托。他知道自己每一步都在对的地方前进,但还是有一种如影随形的愧疚,白天的时候潜藏阴影里,到了晚上才出来。

“咚咚”两声,每一声间隔两秒,这是家里佣人严格训练出来的。

“孙少爷,该起床了。”

孙晨揉着太阳穴,赤脚走到床边,此时太阳才刚露头,没什么杀伤力——就像他一样。

孙晨从大学毕业后,就依着大伯的意愿进了政界,最近调令才传达下来,他要去蓬阳市任市政协秘书长,在整个蓬阳市市级领导班子里,是食物链最底层。

但蓬阳市是个香饽饽,国家近几年重点发展内陆地区,蓬阳市作为内陆地区各方面都非常优秀的市级城市,被国家政策偏爱,很适合镀金。

特别对有望回到s市往上升一升的政界新星来说,是块大蛋糕。既然是蛋糕,就有人想分一杯羹。所以竞争尤为激烈。

虽说一路上孙家帮了他不少,可对于中立已久的孙家来说,这个香饽饽用自己手下的力量也难以拿下来。最终,还是靠孙晨左右逢源,再凭借自己出色的经历,在众红后代中脱颖而出。

孙老爷子对此很是满意,今天特别等着,亲自送孙晨,以表示对他的重视。

外头的佣人便是孙老爷子一手培养出来,满足他生活喜好的。

孙晨只觉得烦闷,他穿好衣服,打开门,露出一个笑容,“李阿姨,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

孙家极重礼仪,孙晨坐在餐桌末端,听着主位的孙老爷子对他寥寥几语的赞赏,然后恭敬地回道:“多亏孙家栽培。”标准答案。

孙老爷子满意地点点头,孙晨自九年前惨败以来,地位几乎是一落千丈,大概是被失败磨砺了性子,这些年来也越来越懂得藏匿锋芒。

用过饭,孙老爷子拄着拐杖,站在主宅前,目送着这个被寄予厚望的侄子离开。

孙晨透过车窗,看见在大房子前那道直挺挺的背影,恍惚间似乎是大房子扎根在老爷子背上。孙晨收回目光。

铅灰色的天空阴沉极了,整个空气里都弥漫着粉尘的味道,暴风雨要来了。

机场休息室里,大家都拿出电脑在工作,孙晨一个人无所事事,这时候,一个中年男人走了过来,他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穿着得体的衣装,标准的一张国字脸,眼睛深邃,看人的时候给人一种真挚的感情。

他走过来拿出名片,递给孙晨。

“孙小少爷,好久不见。”

孙晨低头看了眼名片上的名字——廖亮。当初一同面试的竞争者。

“孙晨。”他笑了笑,礼貌地说出自己的名字。

廖亮是退居幕后那位的亲儿子,也是唯一承认的儿子。

孙晨心知肚明。

“孙小少爷年纪轻轻就分到这块蛋糕,确实让我很羡慕啊。”廖亮开门见山。

“廖叔叔不也是?”孙晨先扬了扬眉,露出一副倨傲的表情,然后又像是努力克制住一般,把话题踢给廖亮。

廖亮把他几番变化尽收眼底,眼里的恭敬变为平静。

“不过是靠着经验足,才去蓬阳市闻闻味儿。”说完,苦笑一声,“估计连蛋糕都见不着。”

见不着?孙晨在心里冷笑一声。脸上又露出不屑的神情,但很快被惋惜代替。

廖亮将他表情都看在眼里,认定孙晨是个初出茅庐的小崽子,实在不足为惧。

空有一番热情,注定要在蓬阳市止步。

要登机了。

廖亮先一步离开,冲孙晨道:“蓬阳市见。”

“蓬阳市见。”

孟涵琛的电话适时打了过来:“小心些,那位把他亲儿子调去蓬阳了。”

孙晨盯着前头廖亮的背影,笑着说:“真巧,刚碰见。”

虽在幕后,可那位对官场上的事儿,倒是一览无余。孙家的野心在他的控制下,没有翻身的可能。

“你能行吗?”孟涵琛问。

“怎么不行,三年后,记得来迎接我。”孙晨笑了笑。

孟涵琛这边和孙晨挂断电话后,把消息告诉了剩下两人。木桃桃一直在他旁边看着。

“孙小叔叔去蓬阳了吗?”

“是的。”

木桃桃不知道这里面的弯弯绕绕,把脸埋进土豆的毛里,“为什么不在s市任职呀?”

孟涵琛摸了摸他的头发:“看来孟晴什么都没教你。”

木桃桃把脸露出来,一副有些生气的表情:“孟阿姨太忙了,哪有空教我这些。”

他不太乐意有人说孟晴,就算对象是孟涵琛。

孟涵琛失笑,看着他这副护短的样子,低下头亲了亲。

“我只是想说,她把你保护得太好了。”说完,打开电脑,打开一个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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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文件——三年前换届结束公示的,里面有这一届领导班子的组成。

然后把木桃桃抱起来,下巴枕着他的头顶,“宝宝,认真听,这可是很重要的东西,我们国家有一个最高领导人,你知道这届是谁吗?”

木桃桃盯着红头文件,一眼就扫到了唐耀科这个名字。然后指了指。“我经常在新闻里听到这个名字。”

“宝宝真聪明。”孟涵琛低头亲了亲他的头发,然后点开另一份红头文件。

“你仔细对比一下两份文件,能看出什么吗?”

木桃桃认真凑近电脑屏幕,被孟涵琛拉回来,“别靠这么近,一会儿眼睛疼。”

他点了点头,然后指着屏幕说:“除了唐耀科变成廖海晟,其他都没变。”

“廖海晟是上一届最高领导人,大部分情况来说,一个领导人往往会有自己的一个势力班子,他退位,那么手下的这些人或主动或被动地,调走,,可是现在为什么一个人都没变呢?”

木桃桃眼珠一转:“啊!他们是一起的!”

孟涵琛点了点头,“所以现在上面还是由这群人说了算,唐耀科只是廖海晟推出来的一个傀儡而已,s市这块地方,就不可能由别人分享,除非你和他们有利益交易。”

木桃桃一拍手,“我听孟阿姨说过,孙家一直保持中立,所以他们不可能和现在的领导班子有深层联系,孙小叔叔才需要去蓬阳市。”

孟涵琛关上电脑,紧紧将木桃桃抱在怀里,“孙家这一辈只有孙晨真正进去政界了,但不可能简简单单回s市,他必须去外面做出一番成绩来。”

“他一个人吗?”木桃桃偏头蹭了蹭孟涵琛的脸,有些担心,“他会不会被别人欺负啊?”

孟涵琛把嘴巴送上去,边亲边说,“别小看你孙叔叔,他可是我们这儿心最脏的,一只披着羊皮的狼。”

“嗯……”木桃桃张开嘴,孟涵琛顺势把舌头伸进去,温热的触感让孟涵琛欲罢不能,他放肆地纠缠木桃桃的舌头。孟涵琛捧着木桃桃的头,轻轻揉着他的耳垂,亲得温柔又缠绵。

“哥哥……”木桃桃抵在孟涵琛胸前,稍稍推开他,“让我喘口气……”他被亲得双颊泛红,眼角落泪,耳朵也被揉得红彤彤的。

孟涵琛咬了一口木桃桃的脸庞,难耐地磨了磨牙,“你还有多久长大啊……”

木桃桃感觉屁股底下抵着一个热乎乎的东西,有些害羞地把脸埋进孟涵琛肩头。

这时,手机铃响了,孟涵琛伸手将桌上的手机拿起来,上面的联系人是徐旭东,他挑了挑眉,侧头在木桃桃耳边说:“徐旭东,接吗?”

木桃桃点点头,孟涵琛滑开,按下扬声器。那边传来着急的声音:“桃桃,你终于接电话了!”

木桃桃闻言知道徐旭东是真的担心自己,于是开口:“我没事,你放心吧。”

那边停了停,方才说道:“我知道你在孟涵琛那里,你要小心些,不要太相信他了。”

徐旭东一贯警惕孟涵琛,木桃桃替他辩解道:“我知道你和孟阿姨都是为我好,可是哥哥他真的永远不会害我。”

“桃桃,这个世界上没有永远一说,你是孟晴阿姨的儿子,你知道他和孟晴阿姨的恩怨,他接近你难保没有其他目的。”徐旭东苦口婆心。

木桃桃沉默下来,他把头抬起来,看见孟涵琛一脸平静的表情,手还在玩着他的头发,一点也不在意的样子。

但木桃桃心疼了,每个人都觉得孟涵琛有所图,可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可图的。

“我哪有什么能够给哥哥的?一直都是哥哥陪在我身边,如果他想要,给他就是了。”

徐旭东顿了顿,“桃桃,你是孟晴阿姨的儿子,孟家的准接班人。孟涵琛图的就是这个。”

木桃桃自顾自地笑了一声:“徐旭东,孟家不是我的,它是孟晴阿姨的,孟晴阿姨缝缝补补了这么多年,才让孟家恢复辉煌,这些年又忙得脚不沾地,我什么忙也帮不上。”

徐旭东在那头沉默了。

木桃桃接着说:“我很感谢孟阿姨的抚养,可我永远不可能是孟家的接班人。我能够抓住的,只有哥哥了。徐旭东,开学见。”说完便把手机挂断了。

孟涵琛一把将木桃桃抱起来,手机没抓住落在地毯上,把土豆吓得汪汪直叫。

“哥哥?”

孟涵琛沉着脸,一言不发,把木桃桃扔在卧室床上,木桃桃坐起来退到床脚:“怎么了?哥哥?”

孟涵琛的情绪很不对劲,他扑进木桃桃怀里,把他的睡衣解开,动作粗暴地咬着他的皮肤,想将他吞吃入腹。

木桃桃纵容着他这样做,甚至坐起来张开手,把孟涵琛的头抱在胸前,孟涵琛看着近在咫尺地小奶子,张口咬住,力气不小。

木桃桃下意识想躲,但忍住了。他用手轻轻拍着孟涵琛的背,胸前的疼痛消失,他感觉有湿润的热乎乎的水流下来——哥哥哭了……

木桃桃不知道理由,只是这么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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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他。

s市机场每天都有来来往往的飞机,通道,一个戴着墨镜,推着行李箱出来的女士朝四周看了看,一眼就看见了在人海里抱着花的叶瑛琪。

她把墨镜一摘,和气质不符的一双如水般的眼睛便露出来,给她周身加了一副滤镜,让人不由得打心眼里喜欢她。

她走到叶瑛琪跟前,接过捧花,“还是朋友靠谱啊!虽然是拍马屁,但我很喜欢。”

叶家一乱,叶瑛琪不知从哪儿出现接管了叶家,当然,她一个人可没这个能力,叶家也没有孟家当初的家底,所以她只有依靠孟晴。孟晴近些年越发雷厉风行,叶瑛琪看了看这个拿着捧花的女人,问道:“工作怎么样?”

“剩一个收尾工作,这次先回来处理一下桃桃的事儿。”孟晴耸了耸肩。

“桃桃?他怎么了?”叶瑛琪问道。

孟晴不知道说什么,只能叹了口气,“你知道孟涵琛回来了吗?”

叶瑛琪了然:“怪不得。”

“怎么?”

“我女儿被顾家那小子带走了。”说完顿了顿,“叶瑛士估计也在他们手上。”

“真是……”孟晴气极反笑,“小看他们了……”

她一回到家就给木桃桃拨去电话,此时,木桃桃已经在孟涵琛家里待了一个多月,明天要开学了,他正收拾东西准备明早去学校。孟涵琛则在书房里处理公务。

木桃桃接通电话:“阿姨。”

孟晴一窒,差点把要说的话忘掉,她没有问孟涵琛的事儿,反而说:“你明天记得回学校。”

“好。”

孟晴想不通木桃桃在想些什么,她把木桃桃的行为一律归为青春期,等自己把孟涵琛处理了,还愁木桃桃不回孟家吗?

“我相信你已经看清孟涵琛了?桃桃,你还要继续留在他身边吗?”孟晴没忍住问道。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孟晴冷笑一声,几乎已经确定木桃桃的心意。

“为什么啊?木桃桃,这些年我什么都依着你,你怎么还想往孟涵琛那儿跑,我孟晴的儿子怎么这么……”孟晴狠狠憋了一口气才没有把那个略带侮辱性的形容词说出来,“哦,不对,你还不愿意当我儿子。我真是自作多情。”

木桃桃知道孟晴心里有气,他也觉得愧疚,于是默默听着孟晴的阴阳怪气。孟晴这些年为了弥补他,在他跟前带了一副“慈母”面具,最近因为公司和家里的事情,这副面具渐渐龟裂,直到现在终于碎成粉末。

“啧!你还在怪我把你送到木家吗?”孟晴觉得这是最有可能的原因,这是木桃桃某种意义上的报复。

木桃桃在心里叹了口气,然后对孟晴说:“我现在回家,当面和您说吧。”

“你在哪?我来接你。”孟晴一顿,紧接着道。

“不用了……”木桃桃拒绝道。

“那让孟涵琛送你,外面这么冷……”孟晴打开窗户感受了一下温度。

木桃桃动了动唇,最终发出一个气音:“嗯。”

挂断电话后,木桃桃走去书房,敲了敲门。门很快打开,里面有一个巨大的投影仪,投影仪上有几个肤色各异的外国人,他们全都看了过来。

“怎么了?”孟涵琛小声问。

“没事儿,你去忙吧,我可能要回一趟家,孟阿姨回来了。”

孟涵琛的心一下提起来,但他又想起一个月前木桃桃对徐旭东说的那些话,于是弯下腰亲了亲他的头发,“多穿点,我在家等你。”

“嗯!”

孟涵琛转身,关门的一刹那,木桃桃听见投影仪上一个金发女士询问道:"who,sthatcuteboy?"

孟涵琛低声笑了笑,"yanl"

木桃桃听得耳朵发热,真肉麻……

木桃桃给土豆戴上牵引绳,带着它一路回家,孟晴大概是一挂断电话就出来了,刚好看见木桃桃从对面别墅里出来,默默翻了个白眼。

住在孟家主宅对面,不是对她的挑衅吗?早晚有一天要把这栋别墅买下来!孟晴刚被孟涵琛坑过,现在又看见孟涵琛的住址,堂而皇之住在对面,感觉自己又要长乳腺结节了。

木桃桃把脸埋在围巾里,戴着厚厚的手套,牵着土豆走了过来,就看见孟晴气急的表情。“阿姨。”他瓮声瓮气地打招呼。

佣人们都放假了,孟晴把门打开。大铁门向两边展开,土豆兴奋地跳起来,想扑孟晴,孟晴一个闪身躲开了,土豆扑了个空。

“怪不得不让接,原来就在对面……真是……”

木桃桃知道孟晴在气头上,也不去安慰扑空的土豆,挪到孟晴跟前,伸出手抓住孟晴的胳膊,讨好似的笑笑,“咱们回去吧。”

孟晴的心一下又软了,叹了口气,带着木桃桃回去了。一回到家,孟晴便把在国外给木桃桃带的礼物拿出来——两份。

木桃桃高兴地要接过去,孟晴手一缩,扣掉一份,“真是气死我了,所以我决定,只给一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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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桃桃也不恼,仍然高兴地接过礼物。

孟晴坐在沙发上,“桃桃,你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木桃桃沉吟片刻,郑重道:“孟阿姨,其实你不用想着让我回归孟家。”

“这是你不愿意叫我妈妈的原因?”孟晴挑眉,“你知不知道当初孟涵琛费了多大劲才改姓孟,你怎么能说不要就不要。”

木桃桃点了点头,“我一直都是个乡下孩子,撞了大运能来城市里上学,认识了您,徐旭东还有朋友们,我已经很满足了。”

孟晴眼里流露出心疼:“可这些……本来就是你的……你叫不叫我妈妈都没关系……”

木桃桃坚持自己的想法:“阿姨,可能您觉得有些奇怪吧,反正我认为没有什么本来就拥有的东西。我听说过您的事迹,如果说本来,孟家的东西应该都是您的。”

孟晴看着眼前这个男孩认真的表情,想到自己小时候被早已决定的人生——政治联姻,相夫教子。孟家和自己本来也不应该有任何关系。可现在,不都是她的吗?

孟晴看着木桃桃,似乎有些理解他的想法,又有些心疼,她能从木桃桃对归属权的看法里窥出他当年的生活——没有任何能握在手里的东西,原本这样的生活会催生出像自己或者孟涵琛那样的野心家,但木桃桃偏偏又遇到一群纯朴的村民。早早的,木桃桃便学会了知足。

她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木桃桃跟前,用力抱了一下他,“那我不再一心让你当继承人了,你能叫我一声妈妈吗?”这个称呼,不是家族的,而是独属于一位母亲的。

木桃桃埋进孟晴怀里,笑得很满足,“妈妈。”他轻声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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