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狗儿用鼻翼动了动,又嗷了一声,像是回应般,便抬起小脑袋左右看了看,忽然寻了个方向奔去。
它知道世子哥哥在哪!
如久旱甘霖的绝处逢生,又像是被漆黑道路上点亮一盏明灯晃了眼,阮白眼中涌上些许泪意,她吸了吸鼻子将眼泪逼回去,朝小狗儿带的方向跑去。
她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感激过以前的自己,在家中闲来无事听闻狗可以寻着味儿找物,便同小狗儿这样玩了好长一段时间,又万分庆幸自己当初没有偷懒,细心认真地给世子哥哥绣了那个香囊。
香囊里的香味和她随身携带的香囊味道是一样的,而她制作香囊一向喜欢独特习惯用芳香开窍的中草药,就算有其他的男子也带了旁的姑娘送的香囊,也不容易混淆了味道。
天黑路陡,地面又有许多掉落的树枝落叶等等,阮白艰难地跟着小狗儿,好在小狗儿跑一段路便会稍作停歇回头看一眼她。
夜晚阴风袭来,冷得让人有些发颤,吹在干涩的脸上像是被刀磨般泛着细细麻麻的疼。
阮白扶着树干喘气,抬眸看向不远处的小狗儿,咬了咬牙继续跟上。
她一定可以赶上的。一定可以。
——
顾言靳进围场时便一直思索着其中不对劲之处。他相信三皇子知道了他同连司有来往后认定他以后会站队连司,因此一定会先下手为强,但等了这么久,差点连他都要怀疑自己的推测是不是真的时,三皇子提出了狩猎比试一事。
无巧不成书,顾言靳自是不信连弈在其中没有动手笔。他原想推辞不参与这次比试,却被皇帝笑言期许他夺得第一。
帝王既是如此说了,他又怎能再推脱?不光不能推脱,便连名次也不能太落后,否则皇帝定会觉得失了颜面。
为此,顾言靳只能硬着头皮上。然他仍打算保持谨慎,只猎取十余只猎物便即刻返回,在场的儿郎他大多识得,骑射之术高超的并无几人,这么些猎物足以排得一个较前又不瞩目的名次。
可他万万没想到,连弈打从第一个猎物便为他布置好了一切。
顾言靳上前拔出箭准备提取猎物时,鼻尖嗅到猎物身上迷香药的味道才陡然意识到,这只猎物竟是为他特意准备的。
待到再醒来时,他四周空无一人,马匹和箭矢都不翼而飞,而自己处于一个低坡处,天色已经逐渐暗了下来,周围显得一片灰沉。
顾言靳揉了揉太阳穴,觉得头脑尚有些昏沉,心里头正诧异连弈怎么会没动手,抬头瞥见山坡上冒出头的一双双幽绿的眼睛,顿时神色警惕心中明悟,眼底寒意逐渐凝成霜。
好一招借刀杀人,只要他死了,便能不留下半点痕迹。
放了他的马匹散落他的箭矢,然后将昏迷的他放置山坳之中,再放出一早准备好的野狼。届时便说马匹受惊他不幸滚落山坡昏迷不幸被山中野兽啃食,哪怕皇上追查起也是一个死无对证。
可若是他没死呢?却也可述出这围场竟出现狼群,还有一丝机会可乘揪出这些蛛丝马迹顺藤摸瓜。
但……
顾言靳抿唇盯向逐步逼近的狼群,在心底重叹一声。
便是连他自己也无法确保真能在这狼群中活命,也只能殊死一搏拼那一丝渺茫的希望了。
……
阮白一路跑了多时,仍未见到顾言靳半点踪影。她不像卿柒常年习武体能好,强撑着跑了这么长一段路已经接近她的极限了,正缓下来喘会儿气调整一下,抬眸却看见小狗儿叼着什么东西回头朝她走来。
她定神一看,霎时间脸色苍白,她伸手一把揪住衣襟微松开襟口狠狠喘了几口气,便又抬步跑去,小狗儿见状忙松口奔向她的前方继续带路。那从小狗儿口中掉下来的带血的袍角便打着旋儿落了地。
一片……两片……
紧接着,阮白便渐渐清晰地看见路边或是草丛或是粗糙的树干低处伸出的尖枝处皆挂着细碎的衣角片,片片带着血迹,汇成了一条轮廓明显的路径,指向同一个方向。
鼻尖嗅到的血腥味越来越浓,阮白却顾不得身体的难受,不敢多停留半分,匆忙朝着血迹赶去。
——
顾言靳在与为首的狼王对峙僵持之中出其不意趁时杀死数匹狼,从狼群中冲出一条路,继而便是一路奔波逃避狼群的追杀。
可狼群数目众多,且极为狡猾,他身上又因搏斗受伤沾染了血迹,带着一身的血腥味想要甩掉狼群简直是异想天开。
不能再这样下去,否则结果只能是他因体力耗尽被狼群追上啮噬。
顾言靳捂住伤口处,随手撕下衣袍布料包扎伤处,目光瞥及追上的众多狼群里簇拥的狼王,咬了咬牙大胆生出一计。
只能这么办了,擒贼先擒王,不论是放在哪里都是适用的。
既已决定,顾言靳遂从树后翻身继续奔跑,按照脑海里尚有印象的地形朝一个上坡处奔去。
狼群锲而不舍地追逐着,跟着他跑去,却见在坡处的人突然不见了,中间为首的狼王低嘶了声,狼群便稍许分散着朝前逼去。
正值这时,顾言靳一跃而上直扑因狼群分散而暴露出的狼王,手中磨得尖锐的粗枝在夜色下映出一抹亮色。
狼王一个猝不及防被扑倒在地,随后反应极快地露出獠牙凶猛地朝顾言靳脖颈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