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九却仍未收回手,只固执地丝毫不肯退让看向她。
“上来,你坐前面抱着世子。”
语气少见的沉稳,又坚定得不容拒绝。阮白一时恍神,有一瞬觉得面前如此认真又倔强的秦九是她从未认识过的秦九哥哥。
他面色疲惫,只怕是一直在密林中寻人,而他又不似她有小狗儿循着香囊的味道带路,便只能一个方向一条路不停地策马寻人,直至最后寻到了这里。
可阮白不敢答应,她轻声解释:“我在这里待着无事的,还有小狗儿陪着我,秦九哥哥既已找到了这,想必皇上的人也很快能寻到了……”
“上来。”
秦九仍执拗地重复着这一句话。垂下眸子,微乱的发丝顺着风扬在空中又垂落下来,“信我。”
“为什么?”阮白咬了咬唇直直看向他。她需要一个能令她信服的理由。
旋即她似乎瞧见秦九垂首时嘴角微抿成一条线,神色却陡然柔和许多。
“我答应了她。要将你平安带回去。”
……
围场外一片沉寂,皇帝震怒顾世子涉险一事,已命人带着侍卫们深入围场搜寻世子,在场的人无一不沉默噤声,无人敢在此时触怒龙颜。
卿柒始终盯着密林不肯放过任何一点动静,卿父轻轻揽过她,无声劝慰着。
忽然林中一处草丛微动,卿柒瞳孔一缩,仔细望去,只见一团不知道什么东西从草丛中跃出朝栅栏出口奔来。
夜色已暗,也有人察觉到那奔跑的小东西,只是无人识清。
直至近了些,卿柒借着围场外围火把的光亮看清才意识到
——那是小狗儿。
也就是说……
卿柒立刻眼睛一眨不眨地望向小狗儿跃出的那个方向,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却仍是毫无动静。
卿柒一时失神,眼中的希望逐渐黯淡,而下一刻马蹄声由远及近地传来。
她猛然回过神看去,从草路中奔来的马匹动作稍许迟缓,却稳稳地驮着两个人。
待马匹走近了卿柒才发现,那坐着的两个人是秦九和阮白,而顾世子昏迷不醒被阮白紧紧抱着。
皇帝显然也发现了,顿时起身神色凝重地令人前去扶助他们,扛下顾言靳送去帐中命太医救治。
卿柒瞧见众人有条不紊地动作,阮白也跟着下去被安排诊治,终于是长舒一口气。
她松下紧绷的神经,一时觉得乏累不已,转眸间瞥及秦九一直看着她的视线,他似乎未曾想到她会看来,登时怔了下有些别扭,镇定神色后又直直回看她,无声勾笑启唇。
——我做到了。
卿柒撇开视线垂眸,余光触及秦九也被人簇拥着下去,一名太医跟上他一同去了,一时心乱如麻。脑海里他方才一身风尘神色疲惫,却越过人群朝她看来笑得漫不经心又拥有着令人安定的力量说,他做到了。
“唉,今日之事真真令人提心吊胆,好在最后还是都回来了。”卿父叹了声气,见卿柒垂敛眉目似乎在想什么,唤了声,“要去看看世子妃吗?”
卿柒回过神,轻轻点头。
众人见事情已尘埃落定,皆松了口气,神色放松些许,各自小声谈论起来整件事。惟有一人渐渐握紧了拳,气得险些咬碎了牙。
***
顾言靳醒来时已是次日傍晚,太医见了倒是称奇,按着他的判断,顾世子当起码要睡上两天方能转醒,谁料不过一天多的时日便醒了。
他正欲起身,却觉得浑身使不上劲,双易神色担忧着忙上前将他扶起,他这才发现自己的右臂被缠上好大一圈纱布,还不待发声提问,太医便先他而言。
“世子同野狼搏杀伤及右臂,幸而未有其他蚊虫啮咬致伤口发炎恶化,伤势没有过重,这还要多亏于世子身上所佩香囊的药草驱虫。”太医提及时也不由暗叹了声制香囊之人蕙质兰心,想到放入药草,既清香芬芳,又有驱除蚊虫之效。
“只是世子失血过多,又耗费精力,右臂还须好好调养数月,这期间世子最好莫要使用右臂了,每日照臣所开之药方服药,便可逐渐转好。”
待张太医说完,双易忙上前谢过他等张太医开好药方接过。顾言靳静静看着,忽而开了口。
“世子妃呢?”
他记忆中最后说完那四个字后,便因失血过多失去了意识,该是吓坏了小兔子罢。
张太医将方子递给双易,闻言顿了下,似乎有些迟疑,顾言靳见状下意识直起身,碰及伤臂顿时皱紧眉冒出冷汗,仍冷声重复了一遍。
双易忙上前扶住他,焦急催促:“张太医就直说罢,你若是不说我们世子反倒更忧心。”
闻言张太医瞧着顾言靳的作态觉着似乎也是这么个理儿,这才缓缓开口。
“世子妃为寻顾世子骑马而去,从马上摔下撞及肩处,不过倒无大碍不过有些淤青疼痛,待淤血散后便无碍。但世子妃女儿身本就身子体弱单薄,受了惊后又这一番折腾,归来后便感染了风寒昏迷过去。今日晚时已苏醒,用了药后便再陷入沉睡,此时应当还在隔壁帐中休养。”
顾言靳听罢沉默了会儿。他至今忆起小姑娘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却还坚持替他包扎要带他回去的模样,心里仍是阵阵发疼。他静静目光瞥向双易。
“带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