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让众人退下。
李玄意瞧见魏王与太子似乎在商议着什么。
国舅也和他们凑在一起,低低的嘀咕。
李玄意心下担忧着,仍旧在仁济堂的某人。
心头闪过的是那人的音容笑貌,以及最后分别之时,她那句“我一定会竭尽全力医治”。
她还在努力,她说大头瘟可以医治!
她站在瘟疫的最前头,还没有放弃!旁人有什么资格先放弃她!将她的努力都弃之不顾?
李玄意翻身上马,没有理会追在他后头,似乎想要和他说什么的宁王,打马而去。
梁嫤此时正在仁济堂中,配了消毒的药方,处理报信官所呆过的房间,以及所用过物品。
报信官的病情耽搁的久了,没能救治回来。
孙太医和王太医都有些失落。
钱太医的话也少了。
报信官的尸首上蒙着白布,放在院中。
院子里呆着被隔离的接触者,以及伺候报信官的人,众人都离得远远的,好似再靠近报信官一步,就会落得和报信官一样的下场一般。
梁嫤心中虽知道,其他人如果救治及时,且不用错药方的话,断然不会像报信官一样这般轻易送了命去。
普济消毒饮,是上千年来用过,实践过,更添过的药方。
对治大头瘟,效果显著。
但不管她如何有信心,如何确信,却是改变不了,因报信官的死,而阴云笼罩的气氛。
一开始对她有信心的一些人,此时也怀疑其神医的能力来。
其实医治的过程中,最怕的就是不信任。
如果病患不信任他的医生,便是华佗再世,也救不了曹操的头疾。
说再多遍“请大家相信我”,也抵不过报信官的死,给大家带来的影响。
梁嫤深深感觉到如今正压在她身上的重担。
她更清楚,自己不能因此就妥协,放弃。
她一旦放弃,放弃的不是仁济堂,不是仁济堂中被隔离起来的这些人,而是江东数万的百姓,甚至是天下的百姓。
她不敢说自己心怀天下,但她有多少力,就一定要出多少力!用自己坚定的肩膀,扛起一个医者应付的责任。
她没有解释更多,让人在院中搭了草台,火葬了报信官,并将灰烬掩埋与院子的角落。
仁济堂似乎人心惶惶,气氛沉闷。
大家无论做什么都是静悄悄的,没有声息。
“梁大夫,韩生发热了!”梁嫤正在药柜前头配药,忽然有人寻到药房里说道。
“韩生?”梁嫤隔着黑纱围帽,狐疑问道。
“是啊,就是照顾报信官的那小厮!”来人脸上带着心惊的表情。
他们这些人,都和已经死去的报信官有过密切的接触。就算不密切,也是一个院子里,或者一个屋子里呆过的呀!报信官死的时候,脸上的红肿还未褪去。
脸肿的一双眼只剩下一条缝,那样子……实在不忍回顾。
梁嫤放下手中药材。快步跟来人一同到后院。
那发热的韩生正坐在廊下,旁人都离他远远的,他垂着头,不知在思量什么。
听闻有脚步声而来,他猛地抬起头来,见到是一身黑衣黑纱围帽的神医,瞪大眼睛说道:“神医,我没有得瘟疫,我没有被传染,我没有!”
见他情绪有些激动,梁嫤在他面前停下脚步,隔着黑纱打量着他的神色。
缓缓点了点头道:“无论有没有被传染,都不用担心,隔壁院中也有几个发热的人,发热未必就是感染了大头瘟,便真的是,只要医治及时,便不会丧命。你们都知道,报信官一路奔波,体力耗费巨大,身体状况很不好,加之医治不及时,才会不得救治。如今你就在咱们仁济堂中,这里有医有药,只要你保持好的心态,不要惊慌,并且配合我的医治,一定会康复的!而且只要你康复之后,今生都不会在感染大头瘟了!”
韩生闻言,目光中的惊慌失措略沉淀下一些,“真……真的?”
梁嫤重重点头,“是,你能相信我么?只要你相信我,我一定会为你医治好病的!”
韩生犹豫好一阵子,才缓缓点了头,“神医,我相信你!”
梁嫤这才上前,诊了他的面相,又切了脉。
果然是感染了大头瘟。
梁嫤忽而温声问道:“这几日照顾报信官,是不是心中忧虑,一直没有睡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