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嫤语气轻缓,似是平常闲聊一般的语气,让韩生不自觉放松下来。
他点点头道:“是,报信官夜里呻吟着,让我们都心烦意乱,睡不好觉。便是不在他身边的时候,也好似能听到他的呻吟之声,困在心头,生怕被他传染,离着那么近……唉!”
梁嫤见孙太医背着手,从药房里走了出来。
便抬头喊道:“孙太医!”
孙太医温声走近前来。
梁嫤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轻松,“孙太医,请您转告大家,还有隔壁两个院子的人,让大家一定要保持心情轻松,每日晨起都要做健身操,不要聚在一起,经常开窗通风,注意卫生,且平日里用的碗筷,固定下来自己的,不要和人交换使用。最重要的是,一定要休息好。身体强壮,正气足,外邪便不易入侵。越是体内正气不足,越是容易受外邪影响!”
孙太医点了点头,“好,我去交代。”
梁嫤转过头来,看着韩生道:“你刚发热,情况不严重,定能医治好的,不必担心。”
韩生点了点头。
梁嫤根据他的身体情况,调整了普济消毒饮的药量,让人煎了药,让韩生服下。又交代了他不必焦虑。
便回到药房检查各种药的余量。
梁嫤正一面查看,一面统计。
忽闻院外一阵嘈杂。
且嘈杂之声持续良久,并有愈演愈烈之势。
院子外头不是有朝廷派兵驻守么?整条街都已经被看管起来,不准随意进出,什么人会在外头闹起来?
梁嫤放下手中册子,起身来到后院。
发现后院站了不少好奇的人,纷纷竖着耳朵向外听着。
有人甚是忍不住扒在墙头,想要一窥外头究竟发生了什么。
梁嫤来到后门处,才想起后门已经被锁上。除了来往相邻两个院落的侧门没有上锁以外,仁济堂的前后门都从外面上了锁。
梁嫤只好遣散旁人,轻轻撩起面前黑纱,从门缝里向外看去。
门缝狭窄,她只瞧见外面围了很多侍卫,侍卫遮挡之下,却是看不见旁的地方,更看不到争执发生的地方。
“梁大夫!”徐长贵忽而在她身后喊道。
梁嫤放下黑纱,扭头看他。
徐长贵冲她招了招手。
她跟着徐长贵离了仁济堂的后院,一路往隔壁院中走去。
隔壁院子里有处花池,临着院墙不远。
徐长贵示意她爬上花池,趴在院墙上往外看。
梁嫤爬了上去,往墙头一趴,便瞧见了站在不远处巷口,一身黑衣锦带,发色如墨,身形颀长的李玄意。
以及站在他对面的四皇子魏王。
两人身后都站了不少的人,气氛很是剑拔弩张。
“世子这是要违抗皇命么?”魏王黑着一张脸,怒问道。
李玄意冷声反问:“魏王不会不知假传圣人口谕是何罪过吧?”
魏王冷哼一声,“你少多管闲事!你以为宁王是仁义的么?说什么为了江东百姓!根本就是为了他一己私利!太子殿下对你不薄,你却和宁王连成一气,你可对得起太子殿下?”
李玄意瞥了他一眼,“太子殿下和宁王的利益我不敢兴趣,谁对谁错,我也不想妄加评判。只是仁济堂的人,绝对不能被赶出京城去,皇上没有下旨,任何人休想决断他们的命运!”
魏王冷笑,“你以为洛阳神医真能治的了这瘟疫?别做梦了,如果能治,江东就不会死那么多人!你现在拦着我,不过是等着让更多的人送命罢了!”
李玄意却是回眸看了眼仁济堂的后门,垂了眼眸,语气却分外坚定的说道:“她能不能医治,你说了不算,我只知道,在她放弃以前,任何人没有权利替她决定放弃!”
魏王气恼,“这么说,你今天是打定主意要和我做对了?”
李玄意看了他一眼,“我没有和魏王作对的意思。但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想要在圣旨下来以前,将仁济堂的人逐出京城,绝不可能!”
梁嫤趴在墙头上,凝视着李玄意的身影,听着风中送来的他的声音。心头一时竟莫名充满了力量。
原来他这么相信她,这么维护她。
她忍不住扯了扯嘴角,鼻头却是酸酸的。
他宁可和太子和魏王作对,也要支持她,守住仁济堂!
“我不会辜负你的信任的,世子爷!你放心,我一定会医治好他们!一定!”梁嫤从墙头退了下来。
回到药房,迅速的整理完剩下的药材,将所缺药材的单子列给徐长贵。嘱咐他道:“现在有人不想让仁济堂的人,继续在京城待下去,咱们想要用药,说不定就会受到阻拦,所以,想办法将这些所缺药材的单子送到世子爷,或是皇上的手中。以免落入太子魏王等人手中,耽搁用药!”
徐长贵点头,心中有数。